裴硯點頭:“平身?!?/p>
沈知微開口:“今日既有人質(zhì)疑女子無才,不如請幾位當場陳策。議題為‘賦稅均平’,限時一炷香?!?/p>
秦婉兒站定,聲音清晰:“現(xiàn)行賦稅以丁計,不論貧富,致使小農(nóng)不堪重負,豪強卻隱田逃役。臣以為,當改按田產(chǎn)征稅,多者多納,少者減免,如此方可安民固本?!?/p>
她翻開冊子,繼續(xù)說道:“去年臺州府新增逃戶三千七百戶,其中九成因賦重棄田。而當?shù)睾雷迕绿锂€較十年前增長四成,然稅額不變。此非民惰,實為制弊?!?/p>
一位反對大臣冷笑:“你一個女子,如何得知地方賬目?莫非偽造數(shù)據(jù),嘩眾取寵?”
秦婉兒不慌不忙:“臣女曾隨兄長整理鄉(xiāng)籍,三年間走訪二十一村,記錄各戶田產(chǎn)、收成、稅額。此冊中所列,皆有據(jù)可查。大人若有疑,可調(diào)臺州府庫檔案核對?!?/p>
那人一時語塞。
另一名寒門出身的年輕官員忍不住問:“那你以為,該如何執(zhí)行?”
“設清田司,由中央派員與地方共查。每五年普查一次,公示田冊,允許百姓申辯。同時廢除‘代繳制’,杜絕豪強包攬他人稅賦、轉(zhuǎn)嫁負擔之弊?!?/p>
她說完,退后一步。
殿內(nèi)安靜下來。
先前激烈反對的趙侍郎又要開口,卻被另一位女子搶先。
“大人常說女子不懂政務。”那女子聲音平穩(wěn),“可您轄下兩州去年因苛征激起民變,事后奏折卻寫‘風調(diào)雨順,民皆樂業(yè)’。若您所報屬實,為何戶部核查時發(fā)現(xiàn)糧倉空置六成?”
趙侍郎臉色驟變:“你……你是何人?”
“臣女李素云,父親曾任縣丞,因直言被貶。我自幼抄錄公文,熟記條律。大人以為女子不能參政,可您的謊言,卻被一個女子當場揭穿?!?/p>
滿殿嘩然。
幾名寒門新貴互相對視,眼中閃動光芒。
沈知微緩緩起身,走至垂簾前方。
“諸位口口聲聲祖宗家法,可曾想過,這天下是誰的天下?”她的聲音不高,卻傳遍大殿,“是士族的?還是百姓的?”
她看向那些反對者:“你們怕的不是女子入朝,是怕寒門女子進來,搶了你們子弟的位置。你們嘴上說著禮法,心里計較的是利益。”
眾人神色各異,無人反駁。
“我今日站在這里,不是靠誰的恩賜。”她說,“我在西北籌糧七萬石,救活災民十萬;我在江南設渠引水,讓三縣重獲豐收;我在宮中七年,每一次決策,都關乎千萬人生死。這些事,你們做過幾件?”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
“現(xiàn)在,有人告訴我,女子不該說話??晌艺f的話,能救命。你們說的禮法,只會讓人餓死。”
大殿寂靜如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