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抵達潤州,今日巡訪兩處醫(yī)館,明日準備渡江?!?/p>
她站起身,走到沙盤前。沙盤上插著幾十面小旗,紅的是疫情點,綠的是已控區(qū)。江南一帶密密麻麻,但綠色正在緩慢推進。
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裴硯大步進來,靴底沾著泥水,衣襟也被雨水打濕。他沒去換衣服,直接走到沙盤前,看著那些旗子。
“我在潤州看到個孩子?!彼f,“高燒四日,家里沒錢請郎中,差點沒救回來?,F(xiàn)在能下地跑了,抱著他娘哭?!?/p>
沈知微沒說話,只是遞給他一杯熱茶。
“這些醫(yī)者……都是你早年備案的人選?”
“是。有些是我親眼見過的。雪夜趕路救人,自己餓著肚子也要把藥留給病人?!?/p>
裴硯低頭喝了口茶,聲音低了些:“你說,他們?yōu)槭裁纯蟻??朝廷給的薪俸并不高?!?/p>
“因為他們想治病?!彼f,“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官。只是不想再看著人死在眼前卻無能為力?!?/p>
裴硯靜了片刻,忽然笑了下:“你說得對。這才是真正的仁政?!?/p>
外面?zhèn)鱽砀穆暋R咽亲訒r。
沈知微重新坐下,翻開最新一份奏報。上面列出第一批痊愈名單,共一千三百二十一人。她逐行看下去,指尖停在一個名字上——林氏,五十八歲,痢疾重癥,經(jīng)三日調治康復。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嘴角微微揚起。
這時,裴硯指著沙盤一角:“這里有個村子還沒覆蓋。離主道太遠,補給困難?!?/p>
“派專人送藥。”她說,“每天一趟,風雨無阻?!?/p>
“要是有人不肯信呢?怕是毒藥?”
“那就讓醫(yī)者當面煎煮,當場試喝?!?/p>
裴硯點頭,正要說什么,門外又響起急促腳步。
小黃門沖進來,手里舉著一封加急文書:“潤州急報!上游決堤,洪水沖毀三村,大量傷員急需救治!”
沈知微立刻站起,抓起桌上的地圖鋪在沙盤旁。她的手指沿著河道移動,最后停在一個標記為“青溪”的村落。
“那里有一座舊廟,可以改作臨時醫(yī)棚。馬上調撥五十副藥材包,派兩隊御醫(yī)連夜出發(fā)?!?/p>
裴硯盯著地圖看了一會兒,忽然道:“我去?!?/p>
“你現(xiàn)在回去休息,明日再啟程?!?/p>
“我不累?!彼闷饓堑亩放?,“我現(xiàn)在就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