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玉階上,沈知微指尖輕撫案角。那本禮部賬冊已被合起,靜靜置于鳳位旁的紫檀小幾。她目光掃過殿中,幾名身著紫金蟒袍的老臣低語片刻,相繼出列。
為首的宗室老臣跪地叩首,聲音沉穩(wěn):“陛下,太子年幼,尚未開蒙,國事繁重,恐難承社稷之托。望陛下?lián)褓t王攝政,以安天下人心?!?/p>
殿內(nèi)一靜。
裴硯坐在龍椅上,手指緩緩敲擊扶手。他沒動怒,只淡淡問:“賢王?哪個(gè)賢王?”
老臣頓了頓,抬頭道:“宗室之中,不乏德才兼?zhèn)湔?。如康親王、靖安侯,皆先帝近支,素有賢名,可輔朝綱?!?/p>
“是嗎?”沈知微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傳遍大殿,“你說的賢名,可是那位曾私通北狄、謀害君父的裴昭留下的余黨所捧出來的?”
老臣臉色微變,未答。
她站起身,緩步走下鳳階,裙裾拂過青磚?!澳銈兛谥械摹t王’,哪一個(gè)沒有在裴昭起兵時(shí)暗送軍糧?哪一個(gè)不曾寫信稱其為‘真主’?如今他人已伏誅,你們倒要推一個(gè)同謀來攝政?”
無人應(yīng)聲。
老臣低頭,嘴唇微動。沈知微悄然啟動心鏡系統(tǒng)。
三、二、一。
一句心聲入耳——“只要逼退沈氏,裴昭舊部便可重整旗鼓……”
她眸光一冷,心底了然。這不是為了江山穩(wěn)固,而是殘黨最后一搏。借太子年幼之名,行奪權(quán)之實(shí)。
她轉(zhuǎn)身面向群臣:“先帝臨終前親授鳳印于我,許我監(jiān)國理政。諸位今日質(zhì)疑太子,明日便要換人攝政,后日是不是連帝位都要重議?”
有人低聲反駁:“女子干政,不合祖制!”
“祖制?”她冷笑,“先帝遺詔在此,欽天監(jiān)、禮部、內(nèi)閣俱在,誰敢說本宮掌權(quán)無據(jù)?倒是你們,打著宗法旗號,私結(jié)朋黨,圖謀不軌,才是真正的亂臣賊子!”
殿中氣氛驟緊。
就在此時(shí),殿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名官員疾步入內(nèi),官帽歪斜,衣袍未整,正是欽天監(jiān)正卿。
他直奔御前,跪地急奏:“啟稟陛下!昨夜子時(shí),天象異變!鳳星驟亮,光芒貫穿紫微帝星,二星交輝,久久不散!此乃千年未見之祥瑞,主‘帝后同心,共理山河,萬世昌隆’!”
滿殿嘩然。
宗室老臣猛地抬頭:“荒謬!星象虛妄,豈能定國策?此等言論,惑亂朝綱!”
欽天監(jiān)正卿昂首:“臣觀星三十載,從未見如此明兆。鳳星屬坤位,應(yīng)女主;帝星居中,應(yīng)君王。今二者并耀,分明是天命所歸!若違天意,恐招災(zāi)禍!”
沈知微站在殿心,聽著這一番話,心中已有決斷。
她緩緩抬手,從腰間解下鳳印。玉印通體赤紅,雕工古樸,乃是先帝親賜,象征皇后監(jiān)國之權(quán)。這些年她從未輕用,今日當(dāng)眾取出,置于玉案之上。
“這枚鳳印,是先帝親手交到我手中的?!彼曇羟逶?,“它不是裝飾,也不是恩寵,而是責(zé)任。你們既然提祖制,那就請拿出比先帝遺命更高的憑據(jù)來否決它?!?/p>
她環(huán)視眾人:“誰有?”
無人敢應(yīng)。
她盯著那名帶頭的老臣:“你說女子不可干政,可天象示吉,鳳星大盛,與帝星同輝。你說祖制不可違,可天命更不可逆。你告訴我,你是聽祖宗的,還是聽天的?”
老臣臉色發(fā)白,額頭滲出冷汗。
“你不敢答?!彼讲奖平?,“因?yàn)槟阈睦锴宄?,你們根本不是為江山著想,你們只是怕?quán)力落到不該落的人手里——而這個(gè)人,恰好是個(gè)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