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接過傳令兵手中的急件,指尖在信封邊緣停了一瞬。她沒有立刻拆開,而是抬眼看向那名喘息未定的士兵。
“火光持續(xù)多久了?”
“回娘娘,從入夜起斷續(xù)燃了三處,每處只燒半刻便滅。”
她點頭,拆開信紙。一行字映入眼簾:**北面三十里無敵軍蹤跡,僅發(fā)現(xiàn)炭灰與廢棄漁網(wǎng),疑為人為縱火。**
她將信紙翻過,背面還有一行小字:**查得東口陳記船行昨夜有貨出海,去向不明。**
沈知微把信放下,走到案前取出一份舊檔。那是歸順商賈名錄,陳記船行在列,主事人叫陳九舟。此人半年前投誠,供出裴昭曾用其船隊偷運鐵器北上,換得免罪文書和一條通商許可。
她合上冊子,命人召陳九舟即刻入營。
不到一炷香時間,帳外傳來腳步聲。來人身材粗壯,穿一件洗得發(fā)白的青布袍,袖口磨出了毛邊。他低頭進來,雙手交疊放在腹前,動作拘謹。
“草民陳九舟,叩見娘娘?!?/p>
“不必多禮?!鄙蛑⒆谥魑?,目光落在他臉上,“你昨天晚上派人出海了?”
陳九舟抬頭,眼里閃過一絲慌亂。“是……是送些干貨去登州,怕雨季斷市,耽誤百姓生計。”
沈知微不動聲色,腦中響起冰冷提示音——【心鏡系統(tǒng)啟動】。
三秒。
【心聲浮現(xiàn):“她說的是真的嗎?若被查出我私下接了東瀛人的單,先前功勞全毀。”】
她收回視線,語氣不變:“東瀛人最近活動頻繁,你在海上走得多,可聽說什么風(fēng)聲?”
陳九舟喉頭滾動了一下?!奥犅勊麄?nèi)奔Z,正四處收銅鐵,愿以雙倍價換大周貨物……也有人偷偷往沿海賣低價綢緞,說是沖銷量?!?/p>
沈知微手指輕點桌面。低價傾銷,擾亂市場,這是經(jīng)濟戰(zhàn)的開端。敵人打不過就改用錢袋子殺人。
她站起身,走向墻邊掛著的海圖。手指劃過東海沿岸幾個港口?!澳阏f的這些貨,是從哪個口子上的船?”
“回娘娘,自松江口出,繞崇明島東側(cè)走?!?/p>
“為何不走官道報備的航線?”
“那條線水淺礁多,大船難行……我們慣走野路?!?/p>
沈知微盯著地圖看了片刻,轉(zhuǎn)身對親衛(wèi)道:“擬一道密折,我要見陛下?!?/p>
半個時辰后,紫宸殿內(nèi)燭火通明。
裴硯剛聽完前方戰(zhàn)報,臉上尚有倦意。他聽見腳步聲抬眼,見是沈知微進來,便揮手讓其余人退下。
“這么急?”
“北面火光不是敵軍,是有人故意點煙引我們分兵。”她把調(diào)查結(jié)果遞過去,“幕后是東瀛殘黨,聯(lián)合走私商搞的小動作。目的不在打仗,在攪亂我們的買賣?!?/p>
裴硯看完折子,眉頭皺起?!澳闶钦f,他們要用便宜貨砸垮我們的市面?”
“正是?!鄙蛑⒄驹诎概?,“一旦民間織坊倒閉,百姓沒了活路,朝廷稅收受損,新政也就推不動了。這比刀兵更狠?!?/p>
裴硯沉默片刻?!澳悄愦蛩阍趺崔k?全面封海?”
“不行?!彼龘u頭,“沿海十萬人生計靠海吃飯,一刀切會逼人造反。但也不能放任不管?!?/p>
她取出一張新繪的航線圖鋪在桌上?!拔医ㄗh實行‘龍引制’。只有拿到朝廷特許文書的商船才能出海,按路線、貨物、期限分級管理。違者沒收船只,永不許再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