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謀害皇嗣者,不論主從,不分首脅,夷其三族。即日頒行,載入《大周刑典》?!?/p>
他寫完,將筆狠狠摔在地上。
“傳旨:東宮側(cè)妃林氏,勾結(jié)太醫(yī),偽造孕脈,意圖動搖國本。罪無可赦,斬于西角門,首級懸示三日。其族人待查,若有同謀,一并問斬?!?/p>
沒有人敢出聲。
沈知微站在殿側(cè),看著林婉被拖出去。她的裙角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沾滿了灰。直到人影消失在殿外,她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裴硯坐在龍椅上,目光落在空蕩蕩的殿中。他忽然問:“你早就懷疑了?”
“從海上那一戰(zhàn)開始?!彼f,“死得太干凈的人,往往還有后招。他們以為我們只會盯著外面,所以把刀插進(jìn)了宮里?!?/p>
他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片刻后,一名內(nèi)侍快步進(jìn)來,雙手呈上一份文書:“啟稟陛下,刑部剛剛查實,林氏家族共三十七口,現(xiàn)居城南林巷。其父曾任縣丞,三年前因貪墨革職。其母仍在世,另有兩名叔伯在地方任小吏。”
裴硯只看了一眼,便道:“按律查辦。凡知情不報者,同罪論處?!?/p>
內(nèi)侍領(lǐng)命退下。
沈知微看著他疲憊的側(cè)臉,輕聲道:“這條律太重了。三族連坐,朝中必有反對之聲?!?/p>
“我知道?!彼f,“可有些人,只有親眼看見血,才知道什么叫不敢碰?!?/p>
他又頓了頓:“從前我以為,只要守住江山就夠了?,F(xiàn)在我知道,有人不怕死,就怕家人活著受辱。那我就讓他們知道——動我子嗣的人,全家都活不成。”
殿外傳來一聲悶雷。雨開始落下來,打在屋檐上,噼啪作響。
沈知微低頭,看見自己袖口的玉簪微微晃動。她沒有去扶,只是靜靜站著。
不久,一名侍衛(wèi)回來復(fù)命:“啟稟陛下,側(cè)妃已伏誅。血灑玉階,首級懸掛西角門外?!?/p>
裴硯閉上眼,許久才道:“清理干凈?!?/p>
“是?!?/p>
殿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大臣們陸續(xù)退去,腳步很輕,沒人敢多說一句。沈知微仍站在原地,看著案上那份新寫的詔書。墨跡未干,黑得像深淵。
裴硯忽然睜開眼,對身旁近侍道:“傳令圍場,加強戍守?!?/p>
近侍應(yīng)聲要走,又被他叫?。骸暗鹊取!?/p>
他從腰間解下一塊令牌,遞過去:“調(diào)羽林左衛(wèi),今夜換防?!?/p>
近侍接過令牌,快步離去。
沈知微看著他做完這些,終于開口:“你在防什么?”
他沒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的手搭在她肩上,力道很穩(wěn)。
“你做得很好?!彼f。
她抬頭看他,沒笑,也沒動。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內(nèi)侍沖進(jìn)來,臉色發(fā)白:“啟稟陛下!東宮……東宮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