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地牢的鐵欄,吹得火把晃了兩下。那男人靠墻坐著,指甲還在墻上劃著,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沈知微站在外面看了很久,直到他停下動作,才轉(zhuǎn)身離開。
她一路沒說話,影七跟在身后,腳步輕得像踩在棉花上?;氐进P儀宮偏殿時,天已經(jīng)亮了。三個漆封木箱擺在案上,封條完好。她坐下來,親手打開第一個箱子,取出一疊密檔。
紙頁泛黃,字跡潦草,有些是用暗語寫的聯(lián)絡記錄,有些是船只進出港的時間表。她一頁頁翻,手指在“漁汛三十七號船”幾個字上停住。這艘船本該在東海捕魚,可記錄顯示它連續(xù)三個月深夜出海,返程時貨單卻只寫了魚獲。
她抬頭看向影七。“押送這批檔案的人,昨晚有沒有異常?”
影七搖頭?!耙磺姓粘?,中途換過兩次馬,沒人接觸過箱子。”
沈知微閉眼,啟動心鏡系統(tǒng)。冰冷的聲音在腦中響起:【讀取成功】。她睜開眼,盯著門口守衛(wèi)的臉。那人心里想的是:“昨夜風大,差點摔下馬?!辈皇请[瞞,也不是恐懼,只是普通疲憊。
她收回目光,繼續(xù)看檔。
第二箱里有幾張地圖,標注了幾處廢棄碼頭和鹽場。其中一處正是昨夜被剿滅的巢穴。旁邊還有一張賬冊,列出每月流入東瀛的貨物清單——鐵器、藥材、甚至還有軍械圖紙。數(shù)量不大,但持續(xù)不斷。
第三箱最底下壓著一封信,沒有署名,內(nèi)容只有短短幾句:“劣幣已入市,錢法將亂。沿海稅吏可用者三十七人,每年供銀八萬兩?!?/p>
她的手慢慢收緊。
這不是簡單的走私,是借商路做掩護,往大周體內(nèi)一點點灌毒。
她立刻提筆寫令文初稿,一條條列下來:凡無官引私航者,船毀人押;凡偽造貨單者,按通敵罪論處;凡參與分利的地方官,連坐三族。最后一句她寫得極重:“此令即日生效,違者斬立決?!?/p>
寫完時,天已近午。
她把令文收好,帶著密檔副本去了乾清殿。
裴硯正在批奏折,聽見腳步聲抬頭。她沒先說話,而是把那份賬冊放在他面前,翻開到寫著“八萬兩”的那頁。
他看了一眼,眉頭皺起。
她開口:“這不是第一次了。他們用假身份租船,打著捕魚的幌子運貨,再通過地方稅吏洗白。我們收的稅越來越少,市面上卻多了大量劣質(zhì)銅錢。百姓買米要多花三成錢,而這些錢,最后都流去了敵國?!?/p>
裴硯沉默片刻?!叭羧娼#搪檬茏?,民間必有怨言?!?/p>
她早料到他會這么想。就在剛才踏入殿門前,她已用系統(tǒng)讀取了他的心聲——他在擔心民生動蕩。
她從袖中取出一張圖冊,鋪在案上。“不是全禁。只查無照私船。這是正常商船和走私船的進出頻率對比。你看,真正做生意的船每月出海不超過五次,而這幾艘標記黑點的,平均十天就走一趟,每次回港都報‘漁獲不足’。他們根本不是捕魚,是在運東西。”
裴硯盯著圖冊看了很久,終于提筆,在令文上寫下“準行,速辦”四個字。
她接過令文,立刻命影七去傳諭六部。
下午,鳳儀宮正殿臨時設為政廳。戶部侍郎、兵部主事、都察院僉都御史全都到場。沈知微坐在主位,面前擺著三份密檔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