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停在宮門外。
沈知微的手指剛從唇邊落下,殿前銅鈴驟響。一名斥候滾下馬背,鎧甲染血,撲跪在丹墀之下,雙手高舉虎符令箭。
“陛下!玉門關急報——裴昭余黨勾結(jié)西域七國,已破邊外三堡!燒民舍,劫糧道,百姓四散逃亡!”
大殿死寂。
裴硯站在御案前,掌心按著刀柄,指節(jié)泛白。他沒動,也沒說話,但肩背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沈知微看著那支沾血的令箭被內(nèi)侍呈上,指尖微微一縮。她想起昨夜密報上的三個字:**糧倉空**。如今邊關告急,糧道被劫,內(nèi)外夾擊,時機精準得像是早已算好。
她抬眼看向裴硯:“有人等這一天很久了?!?/p>
裴硯終于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傳五軍都督、兵部尚書、樞密院主官,一個時辰內(nèi),乾清殿議事。”
內(nèi)侍領命飛奔而出。
沈知微轉(zhuǎn)身走向側(cè)案,提起筆,在空白紙上寫下“西域”二字。墨跡未干,禁軍統(tǒng)領已披甲而入,盔上有塵,臉上帶傷。
“回稟陛下,三堡守軍全數(shù)戰(zhàn)死,無一生還。敵軍用火油焚墻,攻勢狠絕,不似尋常劫掠?!?/p>
裴硯瞇起眼:“可查出是哪幾國聯(lián)軍?”
“初步探報,龜茲、于闐未見動靜,但疏勒、焉耆、高昌三地鐵騎盡出,另有兩支番兵旗號不明,極可能是北狄殘部混入?!?/p>
沈知微聽著,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她閉了閉眼,心鏡系統(tǒng)悄然啟動,掃向殿中幾位重臣。
兵部尚書心頭閃過一句:“若調(diào)京營西征,糧草撐不過半月……戶部這副爛攤子,根本補不上缺口?!?/p>
一位老將心中默念:“西域諸國向來互不統(tǒng)屬,這次竟能齊出,背后必有聯(lián)絡之人——莫非是裴昭舊部打通了關節(jié)?”
她睜開眼,目光落在輿圖上。
西域廣袤,城邦林立,貧瘠之地靠鹽鐵活命。大周多年來封鎖北境商路,只為防他們私通敵國??扇魮Q個角度想——他們?yōu)楹畏且嵴延帱h打這一仗?
不是為了忠心,是為了利益。
她站起身,走到殿中央。
“諸位?!彼穆曇舨桓?,卻讓所有人停下議論,“我們一直以為,裴昭余黨藏身荒漠,不過是茍延殘喘??伤麄儸F(xiàn)在能調(diào)動七國兵馬,說明什么?”
無人應答。
“說明他們給了別人好處?!彼^續(xù)說,“西域缺糧少鹽,唯我大周有之。若我們不開市,他們就只能搶??扇绻覀冮_市呢?”
兵部尚書皺眉:“娘娘,此時議通商,豈非示弱?”
“不是示弱?!彼f,“是分化。”
她指向輿圖上的龜茲與于闐:“這兩國歷來親周,只因懼怕強鄰,不敢表態(tài)。若我們許他們北境三市通商之權,免稅三年,再派使臣攜絲綢鹽鐵前往慰問,他們會不會倒戈?”
殿內(nèi)一片靜默。
裴硯盯著輿圖看了許久,忽然問:“若他們拿了好處,轉(zhuǎn)頭又與敵軍合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