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從曠野吹來,帶著一股發(fā)霉的谷殼味。
沈知微掀開車簾,盯著那間亮燈的小屋。王令儀坐在她旁邊,呼吸放得很輕。老宦官握著韁繩,沒再說話。
“我們得先知道他們吃什么?!鄙蛑⒌吐曊f。
她下了車,腳步踩在干裂的土路上。王令儀跟下來,兩人朝那戶人家走去。門口堆著幾個空碗,墻角蹲著一個孩子,手里捏著半截草根。
老婦人抬頭看見她們,眼里沒有光?!澳銈円彩莵碛懨椎??沒有了,一粒都沒有了?!?/p>
“糧價漲了多少?”沈知微問。
“三天前還二十文一斗,昨天六十,今天八十。昨天半夜,有人拿刀搶了一袋糙米,被趙家護院打斷了腿,扔在溝里。”
沈知微點頭。“趙家糧倉什么時候開始關(guān)門的?”
“就在這兩天。他們不賣了,說存糧要留著過年??烧l不知道,他們天天往外面運糧?夜里走,騾馬都蒙著嘴,不讓人聽見動靜。”
沈知微轉(zhuǎn)身走向大路。王令儀快步跟上。
“你信她的話?”王令儀問。
“我不用信。”沈知微停下腳步,“我看得見。”
她閉眼,心鏡啟動。
目標(biāo):剛從趙家糧倉出來的一名管事。
三秒。
“老爺說了,再捂五天,等城里徹底慌了,一斗米賣一貫都搶著要。北邊那批貨已經(jīng)談好了,只要價格再翻一倍,立刻出貨。”
沈知微睜眼,臉色沉了下來。
“這不是饑荒。”她說,“是有人想讓百姓餓。”
她回頭對老宦官說:“你馬上回宮。找阿阮,拿我的鳳印,去京南常平倉。明晨五更,開倉施粥。另外,調(diào)禁軍一隊,封鎖趙家糧倉,不準(zhǔn)任何人進出,等我回去親自查?!?/p>
老宦官點頭,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鄙蛑牟及锍槌鲆粡埣垼合乱唤?,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把這個交給阿阮。就說,按‘丙字令’行事?!?/p>
老宦官接過紙條,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沈知微看著他的背影,對王令儀說:“我們得趕在天亮前回去。這場雨還沒落下來,但云已經(jīng)壓到頭頂了。”
兩人重新上車。馬車掉頭,沿著原路返回。
路上比來時更靜。連風(fēng)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