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接過那封火漆封口的文書,指尖觸到紙面微溫。江南急報剛至,松江府學政揭出冒籍替考案,牽連李氏族學。她當著百官拆開,字跡清晰,名單刺目。
太極殿前人群未散,學子們跪在廣場石板上,額頭貼地,余音尚在回蕩。她站在玉階邊緣,目光掃過那些粗布襕衫的背影,又落回手中紙上。片刻后,她合上文書,交予內(nèi)侍:“呈送御前?!?/p>
裴硯接過,只看了幾行便抬眼。他抱著女嬰,孩子在他臂彎里動了下,小手抓著他袖口金線。他沒笑,也沒說話,只是將文書遞給身旁掌印太監(jiān):“轉(zhuǎn)交欽案司,按例徹查。”
鐘聲再響,百官退朝。
沈知微轉(zhuǎn)身回宮,腳步沉穩(wěn)。鳳儀殿內(nèi)燈火漸明,她坐于案前,翻開奏報。江南一案尚未平息,朝中暗流仍在涌動。她知道,世家不會就此罷手。
果然,次日清晨,宮門開啟時,一輛青帷馬車緩緩駛?cè)胛魅A門。王令儀奉旨入宮,封昭容,居西苑云瀾閣。禮部官員宣讀冊文,三叩九拜,規(guī)制齊全。她低頭接旨,聲音柔和:“妾身謝恩,定當恪守宮規(guī),不負圣眷。”
消息傳到鳳儀殿時,沈知微正在批閱一份邊關(guān)軍報。她擱下朱筆,問身邊侍女:“她進宮時帶了幾人?”
“貼身老仆兩名,婢女四名,另有書箱八只,皆經(jīng)查驗無異?!?/p>
沈知微點頭。王氏乃清流望族,行事素來謹慎,不會在入宮之初就露出破綻。但她不敢大意。昨夜科舉案才定讞,今日王令儀便入宮,時機太過巧合。
她起身,取了一匣安胎藥,“去云瀾閣看看新妃?!?/p>
云瀾閣位于西苑深處,院中種竹,清幽安靜。王令儀迎出殿外,穿一件月白褙子,發(fā)間簪玉蘭一朵,模樣端莊。她行禮時動作標準,不疾不徐。
“姐姐親自前來,實不敢當。”
沈知微扶她起身,“你是新入宮的妃子,又是名門之女,我自然要來看看?!彼f著,將藥匣遞過去,“這是太醫(yī)院新配的安胎藥方,你初來乍到,若夜里睡不安穩(wěn),可服一劑。”
王令儀低頭接過,“多謝皇后關(guān)懷,妾身感激不盡?!?/p>
沈知微看著她,忽然道:“近日朝中動蕩,你父親與兄長都在朝為官,不知可有家書傳來?”
王令儀垂眸,“家中來信只說讓我安心侍奉帝后,莫問外事。”
話音落下瞬間,沈知微心中默念:心鏡啟動。
三秒靜默。腦中機械音響起——
【這位置本該屬于我,只待她失勢一日】
她手指微緊,隨即松開,唇角輕輕揚起,“你能這樣想,很好?!?/p>
她沒再多留,轉(zhuǎn)身離去?;氐进P儀殿,她立刻召見諜網(wǎng)女官。
“從今日起,盯住云瀾閣所有人出入,尤其是夜間動靜。她帶來的老仆,重點監(jiān)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