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接過女官遞來的半塊腰牌,指尖在“林”字邊緣輕輕劃過。她沒有抬頭,只低聲問:“南港地窖里的布防圖,可送去了水師?”
“一個時辰前已加急送往大營。”女官站得筆直,“但水師回訊,需確鑿指令方可出兵,否則恐擾沿海民生?!?/p>
沈知微放下腰牌,走到案前攤開海圖。三沙島的位置正對著南北航道的咽喉,往北三百里便是北狄水域。她盯著那片空白海域,忽然想起昨夜審訊看守時捕捉到的心聲——“過了三沙就進北狄水域,活命有望”。
她閉眼,心鏡啟動。
三秒靜默后,腦海中浮現(xiàn)新畫面:一名被俘細作押解途中,看守低頭走路,心頭閃過一句——“他們不止一條船,主船藏在暗流區(qū),等風向變了就走”。
她睜眼,提筆在海圖上圈出一片三角水域,標注“暗流三更轉,宜伏”。
“傳令下去,讓諜網(wǎng)再查三沙周邊漁戶,有沒有人最近見過雙桅快船夜間靠岸。另外,調兩名懂水性的暗樁,明日一早混入碼頭運鹽隊,盯住所有出海漁船。”
女官領命欲退,沈知微又道:“把這塊腰牌帶去水師,告訴統(tǒng)領,若等到天黑才動手,人就沒了。”
半個時辰后,她步入勤政殿側廳。裴硯正在看一份軍報,眉頭未松。見她進來,抬手示意近前。
“你說東瀛人只是探路?”他聲音低沉。
“是?!鄙蛑~牌、“林”字殘片和布防圖并排放在案上,“他們燒文件、訂馬蹄鐵、畫刀浪符,都是為了掩護真正的目標——有人要從海上逃。”
裴硯盯著那枚銅牌上的“川”字,片刻后問:“你確定是裴昭的人?”
“不是確定。”她頓了頓,“是知道?!?/p>
她閉眼,第三次啟用今日心鏡,回溯昨日押解路上另一名看守的心聲。那人當時正換崗,心里想著今晚能不能回家吃飯,突然閃過一句:“頭兒說,只要把消息送到三沙,上面會給金票,還能去北狄當官。”
她睜眼:“他們有接應,有計劃,還有退路。這不是散兵游勇,是早就安排好的撤離路線。而能讓他們相信北狄會收留的,只有一個人?!?/p>
裴硯盯著她,目光深沉。
良久,他起身走到輿圖前,手指重重落在三沙島位置:“水師現(xiàn)有戰(zhàn)船二十七艘,可調十五艘南下。但若撲空,朝中必有非議?!?/p>
“不會撲空?!彼f,“他們會選今晚動手。風向從東南轉西南,正是出海的好時機。而且……”她停了一下,“他們以為我們還在查東瀛船,沒工夫顧海上?!?/p>
裴硯轉身看著她:“你總能在事情發(fā)生前,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p>
她沒答,只道:“機會只有一次。若讓他們逃出去,下次就不止是探子,而是大軍壓境?!?/p>
殿外傳來腳步聲,一名侍衛(wèi)疾步而入,雙手呈上一封密信。
裴硯拆開看完,臉色微變:“水師急報,今晨發(fā)現(xiàn)兩艘無旗快船在三沙外圍巡弋,形跡可疑。已按你先前指示布防,暫未出擊?!?/p>
沈知微點頭:“他們在試探。等確認沒有封鎖,就會集結主力突圍?!?/p>
“那就給他們一個‘安全’的出口。”裴硯冷笑,“傳令水師,撤回西線三艘巡船,放出一條通道。其余船只全部熄燈,潛伏于東側礁群之后。等他們進了包圍圈,點火為號,全數(shù)圍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