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眾人皆是一震。
翰林院學士當場提筆草詔,內侍總管親自監(jiān)寫。禁軍列隊守在殿外,鎧甲森然。
禮部尚書站在原地,手攥著袖口,終究沒有再開口。
半個時辰后,詔書完成。四名新閣臣由內侍引領入殿,皆著青袍,年紀不過三十上下,最年輕的一位臉上還帶著書生氣。
他們跪地謝恩,聲音整齊劃一:“臣等叩謝陛下隆恩,誓以肝腦涂地,報效家國!”
裴硯點頭,沈知微立在一旁,目光平靜。
退朝鐘響,群臣魚貫而出。
幾位世家老臣聚在宮廊拐角,低聲交談。
“此例一開,我等百年根基,將毀于一旦?!币蝗艘а赖?。
“她這是借王令儀生子做文章,逼我們低頭!”另一人冷笑,“王家表面退讓,實則趁機上位?!?/p>
“可眼下兵權在他們手里,邊關又靠著新稅支撐……”第三人嘆氣,“反對不成,反倒惹禍?!?/p>
他們正說著,忽聽得身后傳來腳步聲。
沈知微扶著王令儀緩步走來。王令儀臉色仍顯蒼白,但精神尚好,身邊宮人撐著傘蓋,遮住清晨微露的日光。
“妹妹身子未愈,本當靜養(yǎng),卻仍堅持出席朝會,只為親眼見證新政落地,實在令人動容。”沈知微邊走邊說,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前方幾人聽見。
王令儀輕輕一笑:“妾身雖出自世家,卻深知天下非一家之天下。若人人皆以門戶自矜,國家何以圖強?我王氏愿為表率,自此之后,族中子弟凡入仕者,不得干預朝議,不得結黨營私。”
她說完,抬頭看向沈知微:“娘娘所行之路,艱難卻正確。妾身心服口服?!?/p>
前方幾位大臣臉色鐵青,有人握緊拳頭,有人低頭疾步離開。
沈知微目送他們背影遠去,嘴角微揚。
回到鳳棲宮偏殿,她立即展開各地奏報。醫(yī)館籌建進度條陳堆在案頭,她逐一批閱,朱筆不停。
一名內侍輕聲稟報:“新入閣四位大人已在內閣值房就位,開始查閱軍餉調度卷宗。”
她點頭:“讓他們查。尤其是西北三路糧道賬目,每一筆都要核對清楚?!?/p>
“是?!?/p>
內侍退下后,她從袖中取出另一份密折。這是邊地巡撫所呈,講的是貧女入學之事。當?shù)匾延卸嗝屡皇杖雽W堂,教識字與算術,將來可充任文書吏員。
她將折子放在最上層,準備午后呈給裴硯。
此時,裴硯正立于乾清殿西側暖閣,面前攤開一張輿圖。邊境防線用紅筆標注,幾處要塞旁寫著“缺糧”“無援”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