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政司的急報送進(jìn)御前書房時,沈知微正低頭翻看一份邊關(guān)糧草賬目。她接過文書,目光掃過幾行,指尖在“寒門三人入閣”幾個字上頓了頓。
裴硯坐在對面案后,剛批完一道奏折,抬眼問:“朝中反應(yīng)如何?”
“三公聯(lián)名遞了折子,說根基不穩(wěn)的人不能參機(jī)要。”她把文書輕輕放在桌上,“禮部尚書帶頭,稱此舉動搖祖制?!?/p>
裴硯冷笑一聲:“祖制?太祖起兵時,哪個世家肯開門迎他?現(xiàn)在倒拿祖制壓人?!?/p>
沈知微沒接話,只喚來近侍,命將昨夜整理的《寒門才俊錄》送往皇帝案前。那冊子薄,卻列著三十多個名字,皆是地方考績優(yōu)異、無門第背景的官員。她在附箋上寫了八個字:昔以兵止戰(zhàn),今以才治國。
裴硯看完,沉默片刻,提筆在折子上批了“駁回”二字,朱印落下,干脆利落。
外頭風(fēng)漸起,吹得窗紙輕響。沈知微起身走到窗邊,看見遠(yuǎn)處宮道上有幾名內(nèi)侍匆匆走過,手里捧著黃綾包裹的圣旨——那是去六宮傳詔的儀仗。
她知道,這一道旨意下去,后宮不會太平。
果然,半個時辰后,王令儀派了心腹宮女來報:惠妃遣人遞話,說“庶流掌權(quán),恐亂宮綱”,還暗示王令儀雖出身王氏,但近年家勢已衰,不必死保新政。
沈知微聽完,只問了一句:“她說了什么?”
宮女答:“貴妃回了一句,太祖也是布衣出身,若論根脈,誰比得上開國之君?”
沈知微嘴角微動,沒笑,也沒贊,只點頭讓她退下。
她清楚王令儀的處境。那位曾經(jīng)與她爭鋒的貴妃,如今協(xié)理六宮,地位僅次于她。支持寒門入閣,等于站在了世家對立面。若撐不住這一輪暗斗,六宮權(quán)柄便會松動。
但她也相信,王令儀能扛住。
當(dāng)年那個爭寵爭權(quán)的女子,早已在一次次風(fēng)波中學(xué)會沉住氣。如今她不再急于表現(xiàn),反而更懂得借勢而為。
御前書房內(nèi),裴硯仍在看奏章。他眉頭緊鎖,顯然朝中反對聲浪不小。幾位老親王今日齊聚太廟,名義上是祭祖,實則必有密議。
沈知微站在原地,忽然察覺自己還有一次心鏡可用。
她沒急著發(fā)動,而是靜靜等著。系統(tǒng)每日九次,每一次都得用在刀刃上。過去她靠它識破宅斗陰謀,如今面對的是整個朝堂的暗流,一點差錯都不能有。
裴硯放下手中文書,揉了揉眉心?!八麄儾粫痛肆T休?!彼f,“這幾日宗室往來頻繁,怕是要鬧出點動靜?!?/p>
就在他說這句話的瞬間,沈知微悄然啟動心鏡。
短短三秒,她聽見了他的心聲——
“他們不會就此罷休……必另有所圖?!?/p>
她立刻明白,裴硯也察覺到了危險。不是簡單的抗議,而是更大的動作正在醞釀。
“可令諜網(wǎng)盯緊各府夜間出入之人。”她低聲建議,“尤其是太廟周邊,若有密信傳遞,務(wù)必截下?!?/p>
裴硯看向她,眼神深了幾分。“由你安排。”他說完,又低頭繼續(xù)批閱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