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回到宮中時,天光尚早。她沒有回寢殿,而是徑直走向御書房。昨夜那封密報還在袖中,紙頁邊緣已被體溫焐熱。她知道,裴硯不會讓她等太久。
果然,剛在窗前站定,內侍便通報陛下駕到。裴硯走進來,神色如常,但腳步比平日快了半分。他看了她一眼,直接走到御案后坐下。
“你昨日說的那個人,趙元朗?!彼_口,“治水三年,清廉務實,地方官聲極好。朕有意讓他入內閣?!?/p>
沈知微點頭:“他出身寒門,無黨無派,正好打破眼下僵局。”
裴硯冷笑一聲:“可那些老臣,怕是容不下一個‘外人’?!?/p>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急促腳步。一名內侍捧著一疊奏折進來,臉色發(fā)白。他將折子放在案上,低聲稟報:“周太常領銜,十七位宗室老臣聯(lián)名上書,反對寒門入閣,稱此舉動搖國本,恐致朝局不穩(wěn)。”
裴硯翻開折子,只掃了一眼就合上。他盯著殿頂橫梁,聲音冷了下來:“他們口口聲聲祖制不可違,可祖制里哪一條寫著,只有世家才能參政?”
沈知微沒說話,只是走到案邊,抽出其中一份奏折細看。字跡工整,措辭嚴厲,通篇都在強調“資歷”“門第”“持重”。但她注意到,這些人的名字里,有好幾個曾與林文遠案中的走私官員有過往來記錄。
她抬眸:“這些人里,誰帶頭?”
“周崇禮。”裴硯道,“太常卿,禮部老尚書,三朝元老。表面守禮,實則最擅結黨營私?!?/p>
沈知微記下了這個名字。
次日早朝,金鑾殿內氣氛凝重。百官列班,無人喧嘩。裴硯坐在龍椅上,開門見山:“朕決意增補內閣閣臣一人,人選為趙元朗。諸卿可有異議?”
話音落下,一道身影立刻出列。
正是周崇禮。他年過六旬,須發(fā)花白,穿一身深紫官袍,腰間玉帶雕工精細。他拱手行禮,語氣沉穩(wěn):“陛下,非臣等固執(zhí)守舊。然內閣乃中樞要地,掌天下政令,若由一寒門小吏驟然執(zhí)掌,恐難服眾。且其資歷淺薄,經驗不足,一旦決策失誤,后果不堪設想?!?/p>
他頓了頓,又道:“我朝歷來以世家輔政,因其家學淵源、見識廣博。今若開此先例,日后人人覬覦高位,豈不亂了規(guī)矩?”
幾名老臣紛紛附和,言辭激烈。
沈知微立于丹墀之下,靜靜聽著。她不動聲色,指尖在袖中輕輕掐了一下。
【心鏡系統(tǒng)啟動,目標鎖定——】
三秒。
“那筆銀子要是被查出來,二十年經營全毀。”
她眼皮一跳,目光落在周崇禮臉上。此人神情鎮(zhèn)定,可眼神微微閃動,像是藏著什么。
她忽然開口:“周大人說得義正詞嚴。敢問您去年主持修繕淮河堤壩,戶部撥款三十萬兩,工程完工后余銀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