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退去,天光剛亮。沈知微已坐在案前,手中握著筆,面前攤開一張黃麻紙。
她提筆寫下“興女學詔”四字,字跡平穩(wěn)有力。墨跡未干,便命宮人加蓋鳳印,快馬送往各州府。詔令明寫:凡大周境內(nèi),十歲以上女子皆可入學;官設(shè)女塾,寒門免束修;赴京應(yīng)試者,由內(nèi)庫支給驛資。
宮人接過詔書退出時,她只說了一句:“今日之內(nèi),要讓天下人都知道?!?/p>
裴硯來時,日頭已高。他站在門口,見她正翻閱各地回稟的文書,眉頭微動。
“你昨夜沒睡?”
“睡了兩個時辰?!彼畔率种形臅暗谝慌畬W子昨日已到京,住在城南官舍。最遠的從隴西來,走了二十七天。”
裴硯走到案前,拿起一份名冊掃了一眼?!斑@些人里,有識字的,也有不通文墨的?!?/p>
“但她們都想讀書?!彼f,“不是為了爭寵,也不是為了攀附,只是為了能自己寫下名字?!?/p>
裴硯沉默片刻,點頭:“你說得對。這事朕準了?!?/p>
他說完轉(zhuǎn)身要走,又被她叫住。
“我想讓她們進貢院考試?!?/p>
裴硯腳步一頓:“你說什么?”
“第一次女子登科,就在貢院舉行?!彼酒鹕?,“男子能考,女子為何不能考?題目一樣,監(jiān)考一樣,榜單也一樣貼出去。”
裴硯回頭看著她,目光沉了下去。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是打破千年規(guī)矩的事。一旦開了這個口,朝中那些老臣必然激烈反對。
但他只問了一句:“你準備好了?”
“我準備了半輩子?!彼f。
裴硯沒再說話,抬腳走了出去。半個時辰后,圣旨下達禮部:即日起,設(shè)女子科考,首場策論于三日后在貢院舉行。
消息傳開,京師震動。
貢院外,天還沒亮就有人排隊。大多是年輕女子,穿著粗布衣裙,背著竹篋,手里攥著油紙傘。有人腳上纏著布條,顯然是走了很遠的路。
幾位宗室子弟騎馬經(jīng)過,看見這情景,勒住韁繩笑了。
“這是賣菜的集會嗎?”一人甩著馬鞭,“婦人識字何用?不如回家做飯?!?/p>
旁邊同伴跟著哄笑:“牝雞司晨,國之不祥!你們真當自己能做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