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釘入車轅的震動還未散去,沈知微已抬手示意護衛(wèi)拔箭。她接過那支尾羽仍在顫動的箭,指尖一捻,沾上些許暗色粉末。
“是南詔慣用的麻藥?!彼龑⒓f給身旁副將,“封存,送往后營?!?/p>
馬車未停,隊伍繼續(xù)前行。風卷起她的鶴氅,節(jié)杖在手中握得極穩(wěn)。前方塵土翻騰,黑甲騎兵護住兩側,速度不減反增。
抵達前線大營時天剛破曉。中軍帳尚未立穩(wěn),斥候便來報:“敵前鋒距東倉三十里,扎營觀望,未再推進?!?/p>
沈知微掀簾入帳,地圖已鋪在案上。她盯著北嶺山谷與東倉之間的狹道,手指劃過幾處高地。
“他們怕有埋伏。”她低聲說。
不多時,一名黑衣女子從側帳走入,單膝跪地。她是諜網(wǎng)女官,邊境米行掌柜,多年來替沈知微傳遞假信、引蛇出洞。
“娘娘。”
“子時行動。”沈知微看著她,“點燃東倉外圍三處草垛,火勢要大,但不可觸及主庫?!?/p>
“是?!?/p>
“燒完就走。沿途留下腳印,方向往西隘。再丟下兩袋空糧袋,上面印‘御糧轉運’字樣?!?/p>
諜網(wǎng)女官點頭記下。
“還有,”沈知微從袖中取出一枚銅牌,“若遇南詔游騎盤問,出示此令——這是裴昭舊部的通行憑證,他們認得?!?/p>
女子接過銅牌,藏入腰間。
“屬下明白?!?/p>
“記住,不可現(xiàn)身。放火后立刻撤離,不得停留。”
“遵命?!?/p>
帳外傳來腳步聲,副將進來稟報:“東倉守將傳訊,城頭可掛白旗,但百姓已撤入堡中,糧道清空。”
“準?!鄙蛑⒌溃白屖剀姴厣韷?,不得露頭。若有敵軍喊話,無人應答?!?/p>
副將退下。
沈知微走到帳口,望向遠處山脊。晨光落在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她知道,這一夜很關鍵。火要是點得太早,敵人不來;點得太晚,埋伏來不及收網(wǎng)。
必須讓他們親眼看見糧草被毀,又無法確認她是否還在城中。
她轉身取筆,在紙上寫下幾道指令,交給傳令兵:“北嶺伏兵今夜寅時前必須到位。弓弩手居高,滾石礌木備齊。沒有我的信號,不準出擊?!?/p>
傳令兵領命而去。
日頭漸斜,營地一片肅靜。士兵們默然整裝,戰(zhàn)馬嚼著草料,無人喧嘩。
入夜后,沈知微披衣起身。她站在帳外高臺上,望著東倉方向。
子時將至。
忽然,一道火光沖天而起。
緊接著,第二處、第三處接連燃起?;鹧嫣蝮轮箍眨臣t了半邊天。濃煙滾滾升騰,遠遠看去,仿佛連片的糧囤正在爆裂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