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沒笑,但眼神松了些。“新政只是開始。他們會反撲,用更狠的手段?!?/p>
“我知道。”她說,“但他們忘了,這一刀不是我砍的,是你劈的。而我——只是幫你找準了位置?!?/p>
他看著她,很久才說:“你父親今天做得很好?!?/p>
“他不是為我做的?!鄙蛑u頭,“他是為自己。一輩子低頭的人,終于挺了一次腰。這種感覺,比活著還重要?!?/p>
裴硯沒再說話,轉身朝御書房走去。
她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
一名女官快步走來?!澳锬?,沈老爺已在宮門外候了半個多時辰,說想見您一面?!?/p>
沈知微點頭。“讓他回去吧。以后不必再來找我?!?/p>
女官遲疑。“可他說……有話一定要當面告訴您?!?/p>
“我知道他想說什么?!彼溃爸x字太重,他現(xiàn)在說不出來。等哪天他真的放下了,自然會懂。”
她轉身往回走,腳步平穩(wěn)。
穿過回廊時,迎面走來幾個小內侍,抬著一口箱子。她瞥了一眼,是戶部送來的文書匣,封條完好,印鑒清晰。
她沒停步。
回到鳳棲宮外的回廊,她停下。遠處宮墻邊,一群鴿子撲棱棱飛起,掠過屋脊,消失在灰白的天空里。
她伸手摸了摸鬢邊,白玉簪依舊溫潤。
一名內侍匆匆跑來,手里拿著一張新報。“娘娘!江南三州士子聯(lián)名上書,支持庶子襲爵新政!已有七十三人愿參加今年考評!”
沈知微接過紙張,掃了一眼,隨手遞還。
“告訴他們,路開了,能不能走上去,看自己?!?/p>
內侍領命而去。
她站在廊下,風吹動裙角。遠處傳來鐘聲,一聲接一聲,敲得人心沉。
她忽然想起昨夜夢中的一幕——沈翊站在祠堂門口,手里捧著一塊牌位,上面寫著“沈氏歷代庶子之靈”。他把牌位放進香爐,火苗竄起來,照亮了他的臉。
醒來時,她沒覺得奇怪。
因為那本該存在。
她轉身準備進殿,袖口勾住了廊柱上的雕花。
布料撕裂的聲音很輕。
她低頭看了一眼,沒管,抬腳邁進門檻。
陽光落在她身后,把影子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