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校的聲音還在殿外回蕩,沈知微站在乾元殿的玉階上,手指微微收緊。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動。北狄軍營里有沈清瑤的消息,這件事不能現(xiàn)在說。
她轉(zhuǎn)身走進偏廊,腳步未停。心鏡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腦中響起:可用九次。她閉了閉眼,把那封偽造的《孝經(jīng)》批注壓在袖底。
乾元殿前已經(jīng)聚了不少人。
宗室老臣們今日來得比往常早,三三兩兩站在廣場邊緣低聲交談。靖南王拄著拐杖立在最前方,臉色陰沉。他們等的不是皇帝,是那個能點燃火藥桶的人。
那人來了。
沈清瑤穿著素白長裙,發(fā)間無飾,手里捧著一卷黃絹緩步走來。她低著頭,神情哀戚,像是來請罪,又像是來伸冤。
“臣女沈清瑤,有要事啟奏陛下?!彼诘钋肮蛳拢曇舨淮?,卻傳得很遠。
裴硯坐在龍椅上,目光落在她身上,沒說話。
沈清瑤緩緩展開黃絹:“這是臣女昨日在舊宅翻出的一份手稿,原以為是賢妃姐姐平日讀書筆記,細看之下才驚覺內(nèi)容悖逆綱常,不得不呈于天聽。”
她抬頭,眼中含淚:“姐姐曾批注《孝經(jīng)》寫道——‘父母有過,子不當諫,恐傷其心’。此言若傳出去,豈非教天下為人子女者,對父母之錯視而不見?若是君父有失,臣子也該緘口不言?”
人群一陣騷動。
一位老國公立刻出列:“此語大逆不道!若宮妃公然曲解經(jīng)義,動搖禮法根本,陛下當嚴查!”
另一人附和:“賢妃近年來干預朝政,如今竟敢妄議孝道,實乃禍亂之源!請陛下正宮闈、安社稷!”
沈知微從偏門走出,一步步走向廣場中央。她沒看那些叫囂的大臣,只盯著沈清瑤手中的黃絹。
“姐姐說得真切?!彼径?,“這字跡確實像我寫的??晌夷芸纯丛幔俊?/p>
沈清瑤遲疑一瞬,還是將黃絹遞了過去。
沈知微接過,只翻一頁,便冷笑出聲:“這紙是今年春貢的云紋箋,墨里摻了松煙香料。我三年前就不再用這種墨了,你不知道?”
她抬眼盯著對方:“還有,‘過’字少了一折鉤。那是我七歲時寫字的毛病,早就改了。你抄的時候,連這個都照搬?”
沈清瑤臉色微變:“你……你在胡說什么!”
“我不胡說?!鄙蛑ⅫS絹舉高,“倒是你,去年在城西柳巷買下一棟院子,花了八百兩銀子;南巷那處宅子是你三月前置辦的,付的是東林錢莊的銀票;還有東坊臨河的小樓,是你用李氏陪嫁田產(chǎn)換來的?!?/p>
她說一句,沈清瑤的臉白一分。
“這些錢,”沈知微聲音冷下來,“都是宗室給的。你要不要我把賬本拿出來,當場對質(zhì)?”
全場死寂。
靖南王猛地抬頭,眼神劇烈閃動。就在這一瞬,沈知微悄然啟動心鏡系統(tǒng),目標鎖定他。
三秒后,機械音浮現(xiàn)——
“她怎么知道那三處宅子?!那些銀子明明燒了記錄!”
沈知微收回視線,嘴角幾不可察地揚了一下。
她從袖中抽出一份謄抄的冊子,放在殿前案上:“這里有每一筆銀錢往來的時間、地點、經(jīng)手人。若有半句虛假,我愿當庭認罪,辭去一切位分?!?/p>
沒人上前。
幾位老臣面面相覷,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場面,瞬間冷了下來。
裴硯一直沒開口。他坐在高處,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沈知微臉上。片刻后,他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