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灑在焦黑的山道上,碎石被車輪碾過,發(fā)出沙啞的聲響。那輛馬車緩緩?fù)T诙纯谑街猓熥酉崎_,一名女子躍下,斗笠壓得很低,只露出半張臉。她快步上前,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封密函。
沈知微接過信,指尖觸到紙面微潮,是連夜趕路沾了露水。她沒急著拆,而是抬眼看向來人。這女子身形瘦削,衣袖磨得發(fā)白,卻站得筆直。她認得她,影梭,自己親手埋下的棋子,已在沿海潛伏三年。
裴硯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信封火漆印上——一道細如發(fā)絲的銀線繞成海浪紋,是諜網(wǎng)最高級別的密報標識。
沈知微終于動手拆信?;鹌崃验_時輕響一聲,她抽出內(nèi)頁,快速掃過內(nèi)容。三行字,寫得極簡:
“三日前,臺州外海殲敵哨船七艘;
兩日前,倭寇主寨斷糧起亂;
昨夜,殘部潰散,無首可歸?!?/p>
她看完,沒有說話,只是將信遞給了裴硯。
他接過一看,眉頭微微松動。風從海邊吹來,帶著咸腥氣,拂動他的衣角。他看完后,把信折好,收入袖中。
“你信嗎?”他問。
沈知微沒答。她啟用心鏡,對準影梭。三秒之內(nèi),對方心中閃過三個字:“全肅清?!?/p>
她收回視線,嘴角輕輕揚了一下,“信了。”
裴硯點了點頭,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巒。那后面就是海。他知道這些年倭患有多深。商船不敢出港,漁民不敢離岸,連朝廷運糧都得繞道陸路。如今終于有人能把那片黑水壓住。
“是誰帶的頭?”他問影梭。
“是您去年調(diào)去明州的那位參將。”影梭低頭答,“但他不知自己被盯了多久。我們的人早在他上任前就進了營帳,每道命令都先送到我這里?!?/p>
裴硯看了沈知微一眼。她沒回避。這是她的局,從三年前就開始布的。那時她剛穩(wěn)住后宮,便借賑災(zāi)之名,往沿海各府派了幾十個“醫(yī)女”。那些女子不會看病,只會聽消息、記人名、畫航線。
“所以這三年,你們一直在等?”他問。
“不是等。”沈知微說,“是在養(yǎng)網(wǎng)。漁戶、鹽丁、碼頭腳夫,誰都能傳一句話。只要海上有風吹草動,不出一日,我能知道哪條船在哪片水域?!?/p>
裴硯沉默片刻,忽然道:“現(xiàn)在呢?還用繼續(xù)藏著?”
沈知微搖頭,“藏不住了。既然已經(jīng)動手,就得讓人知道——這片海,有人管了。”
她說完,轉(zhuǎn)向影梭,“傳令下去,所有據(jù)點明日公開撤除。換防軍接手。但你們的人不撤,轉(zhuǎn)為‘巡訊使’,歸兵部直管,按月領(lǐng)餉?!?/p>
影梭應(yīng)了一聲,起身退后幾步,又跪下,“娘娘,有一事……”
“說?!?/p>
“泉州港外,今日清晨發(fā)現(xiàn)一艘空船。船身無名,帆已燒毀,艙底有血跡,但無人尸。屬下查了航線,像是從東邊漂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