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筆尖頓在紙上,墨滴落在公文邊緣,暈開一小片黑。
外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阿七推門進來,臉色發(fā)白:“京郊山坳發(fā)現地窟,禁軍探到里面有兵器和密圖,像是前朝余孽藏身之處?!?/p>
她放下筆,沒說話,只站起身整理衣袖。剛才批完的醫(yī)館文書還攤在案上,字跡未干。她連外袍都未換,直接披了件深色斗篷便往外走。
宮門外,裴硯已經等在那里。他站在馬車旁,手按在劍柄上,目光沉得像壓了層云。見她出來,只點了下頭:“路上說?!?/p>
兩人并肩上了車。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單調的響聲。車內沒有點燈,光線從簾縫里斜切進來,照在他半邊臉上。
“不是自然塌陷,是人為挖開的入口。”裴硯開口,“守山的老戶說,前幾日夜里見過火光,以為是狐仙廟燒香,沒敢靠近。”
沈知微聽著,指尖輕輕摩挲袖口的布料。她沒問細節(jié),也不急著表態(tài)。心鏡系統(tǒng)的冷卻時間剛過,她得留著用在關鍵時候。
半個時辰后,馬車停在山腳。遠處林子邊上圍著一圈禁軍,火把連成半環(huán),映出一片昏黃光圈??諝饫镉泄申惸晖列任?,混著鐵銹的氣息。
裴硯率先下車,抬手示意將領上前。一名校尉快步過來,抱拳稟報:“殿下已封住外圍,但里面結構復雜,怕有機關,不敢貿然深入?!?/p>
“帶路?!迸岢幝曇舨桓?,卻沒人敢遲疑。
一行人往山腹走。洞口藏在亂石堆后,入口窄小,僅容一人彎腰進入。越往里,通道越寬,地面鋪著石板,縫隙間長出濕滑的苔蘚。
沈知微走在裴硯側后方,腳步放得很輕。她悄悄啟用了心鏡系統(tǒng),對準前方引路的校尉——三秒內,那人心中閃過一句話:“祭壇的燈又亮了……他們真的回來了。”
她立刻低聲告訴裴硯:“有人在里面活動過,不是空窟。他們點了引魂燈,可能正在準備什么儀式。”
裴硯眼神一凜,揮手命令:“拆掉擋門的石梁,火把全點上,進去。”
禁軍動手撬開一道鐵門,轟的一聲,塵土飛揚。門后是一片開闊空間,中央擺著一座殘破石臺,上面插著半截熄滅的紅燭,燭油凝成血塊狀。
再往里走,通道兩側出現壁龕。每個龕里都立著木牌,寫著名字和生辰。有些牌面被刀劃破,有些則供著干枯的花束。
“這是前朝宗室名錄?!迸岢幎⒅切┟?,語氣冷了下來,“三十年前就被誅盡的姓氏,現在又被供起來了?!?/p>
沈知微沒答話。她再次發(fā)動心鏡,掃向身邊一名副將。那人心里正想著:“若此刻清剿,城南那邊來不及撤人……”
她記住了這句話,不動聲色地退后半步,靠近裴硯耳邊:“有人想拖延時間,讓同黨脫身?!?/p>
裴硯冷笑一聲,大步走向盡頭那扇閉合的石門。兩名禁軍用鐵棍撬開鎖鏈,門緩緩開啟,一股濃重霉味撲面而來。
里面是主殿。
墻邊整齊排列著戰(zhàn)甲和刀弩,雖蒙塵卻無腐朽跡象。角落堆著箭矢,捆扎方式與大周制式完全不同。最顯眼的是墻上掛著的巨大地圖,用朱砂標出各州要塞、糧道、兵營,甚至畫出了巡防換崗的時間。
下方刻著四個深鑿的字:復我舊統(tǒng)。
火把照亮那行字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知微第三次使用心鏡,依次掃視身邊的三人。一人恐懼,一人憤恨,還有一人內心焦躁,反復念著“不能燒,東西還沒轉移”。
她收回視線,輕輕拉了下裴硯的衣袖。
他明白她的意思,轉身面對眾人,聲音如鐵砸在地上:“此窟藏逆謀反,即刻封禁。所有出入人員嚴查身份,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