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輦緩緩駛入宮門,車輪碾過青石路面,發(fā)出低沉的響動。沈知微靠在車廂一側,閉著眼睛,手指仍搭在腰間的銅鈴上。她沒有睡著,只是不想睜開眼面對那些還未散去的緊張。
裴硯坐在對面,看著她。他沒說話,只將外袍脫下,輕輕蓋在她肩頭。布料帶著體溫,壓住了她微微顫抖的指尖。
“仗打完了?!彼f。
她睫毛顫了動,終于睜眼。目光落在他臉上,停了幾息,才點頭。
車停下時天已擦黑。兩人步行穿過內殿,守衛(wèi)見禮低頭,無人敢多看一眼。到了太極殿前的高臺,沈知微忽然站住腳。
第一束煙花升上了夜空。
金色的光在頭頂炸開,映得整座皇城亮如白晝。緊接著是第二束、第三束,紅的、藍的、銀的,接連不斷,像是要把這些日子積壓的陰云全都燒盡。
她抬頭望著,一時間忘了呼吸。
裴硯站在她身旁,聲音很輕:“吵嗎?”
她搖頭:“這是百姓的聲音。”
他懂她的意思。這不是慶典的煙火,是活著的證明。是沒人再敢踏進這片土地的宣告,也是普通人終于能安心入睡的開始。
兩人并肩走上高臺盡頭的觀景處。風從遠處吹來,帶著涼意,卻不刺骨。腳下是整座京城,萬家燈火與天上焰火交相輝映。街道上有人拍手大笑,孩子追著光點奔跑,老人坐在門前搖扇,嘴里念著“太平了”。
沈知微的手慢慢垂下,終于松開了那枚銅鈴。
就在這時,腦中響起冰冷的提示音——
【心聲讀?。簡印?/p>
三秒靜默。
【“若能與此人白首,死亦無憾?!薄?/p>
她猛地一震,心跳幾乎停了一拍。
那不是她說的,也不是她想的。那是站在她身邊的人,在煙火照亮夜空的這一刻,心底最真實的一句話。
她轉頭看他。
裴硯正望著天空,側臉被焰火映出輪廓。他的神情不像平日那樣冷峻,反而透著一絲極淡的柔軟,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擔。
她沒說話,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立刻察覺,眉頭微皺:“怎么了?”
她沒回答,只是把他的手攥得更緊了些。
下一瞬,他反手將她拉進懷里。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猶豫。他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背,力道很穩(wěn),像是怕她會突然消失。
頭頂?shù)臒熁疬€在炸裂,一聲接一聲,像雨點落在屋頂。
他在她耳邊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被風卷走:“從前我以為,坐上這個位置,就得一個人走到底。天下是刀山,我也得踩過去??涩F(xiàn)在我知道,江山再大,也不及你在我身邊安穩(wěn)?!?/p>
她靠在他胸前,聽著他心跳。一下,又一下,比煙火更真實。
“我也愿與你,共白頭?!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