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含光殿的門就被推開。沈知微站在案前,手里拿著一份剛送來的藥材封皮拓印。她盯著那枚印章的位置看了片刻,抬眼對青鳶說:“查清楚了,和仁和堂舊印不同,但用的是同一家刻坊?!?/p>
青鳶低聲應下,正要退去安排,外頭傳來小太監(jiān)通傳:“陛下已駕臨乾元殿,百官列班,請皇后移步議事。”
沈知微放下手中紙頁,整了整衣袖。昨夜刑部回報孫濟安自盡,墻上留下那半句話還在她腦中回響——“他們讓我賣的是假藥,可燒掉的才是真的?!彼?,有人慌了。但她也清楚,真正的戰(zhàn)場不在牢里,而在今日朝會。
她走出殿門,日頭正好照在白玉簪上,閃了一下光。
乾元殿內(nèi),文武百官分列兩旁。裴硯端坐龍椅,聲音沉穩(wěn):“今日首議新政。朕決意開閣門,凡有才學品行者,不論出身,皆可入內(nèi)閣參議政事。吏部即日起擬定人選,三日內(nèi)呈報?!?/p>
話音落下,大殿一片寂靜。
幾位老臣交換了眼神,禮部尚書張廷岳向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圣明。然內(nèi)閣乃國之樞機,歷代皆由世家重臣執(zhí)掌,驟然更制,恐人心不穩(wěn),望慎之?!?/p>
戶部侍郎周文遠立刻接話:“祖制雖重,時勢亦變。先帝年間也曾破格擢升寒門,何以今日反成難題?”
“你懂什么!”一名翰林學士冷笑,“布衣無根基,不知朝堂深淺,若誤國事,誰來擔責?”
殿中頓時響起幾聲附和。
沈知微立于簾后,不動聲色閉上眼。
【心鏡系統(tǒng)啟動】
三秒。
第一個心聲來自張廷岳:“拖住今日,明日聯(lián)名請?zhí)蟪雒?,必能壓下此議?!?/p>
第二個是那翰林學士:“讓他當場答不出典制沿革,羞退便是?!?/p>
第三個是戶部另一侍郎,心跳極快:“若寒門掌銓選,我那些私賬全得翻出來……絕不能讓他們進來!”
她睜開眼,指尖輕點唇邊,隨即朝班中一人微微頷首。
那人正是林文遠,前科狀元,出身寒門,素有才名。他察覺信號,立刻出列。
“諸位大人憂國憂民,令人敬佩?!绷治倪h聲音清朗,“既然疑我等學識不足,不如當場請教——自太祖開國至今,六部職官增減凡幾?因何而變?”
無人應答。
他也不等回應,徑直說道:“太祖初定天下,設六部二十四司,兵部僅轄兩衛(wèi)。至成宗擴邊,增為四十八司,戶部始立漕運專司。先帝削藩,裁撤三司七職,唯留實權要員。此三百年變革,皆因時局而動,非拘泥出身者所能洞悉。”
他說完,又問:“敢問諸公,今歲北境屯田畝產(chǎn)幾何?災地賦稅減免幾成?若連實務不清,談何‘知廟堂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