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但那一瞬的動搖已足夠。
裴硯終于開口,聲如寒鐵:“一壇毒酒,便是你們的求和?”
他站起身,龍袍翻動,威壓傾瀉而下:“朕給你們兩個選擇。要么,當場認罪,交出幕后之人;要么,朕親率大軍西征,把你們的王請來紫宸殿問話?!?/p>
阿史那陀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卻仍咬牙道:“此事與我王無關(guān)!必是途中有人調(diào)換……”
“夠了。”沈知微冷冷截斷,“毒是疏勒秘制‘夜影香’,見血封喉,三日發(fā)作,專損心智。全天下只有你們王室藥庫才有。你說途中調(diào)換,那我倒要問——是誰準你帶這種東西入宮?”
使者渾身一震,再無法辯駁。
沈知微轉(zhuǎn)身面向群臣,聲音朗徹:“今日本為議和設(shè)宴,卻遭此惡意構(gòu)陷。若不懲戒,恐外邦皆以為我大周可欺。”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殿中諸臣,最后落在裴硯身上。
裴硯微微頷首。
她當即朗聲道:“即日起,疏勒須割讓北境三城——柳中、蒲昌、伊吾,作為賠罪。三城守軍撤出,戶籍冊移交戶部,由我朝派官接管。若七日內(nèi)未能交割,視為宣戰(zhàn),后果自負?!?/p>
滿殿寂靜。
兵部尚書張了張嘴,終究未出聲。他知道,這一招看似強硬,實則精準。三城地處荒漠邊緣,貧瘠難守,疏勒早有棄意,只是不愿失面。如今借毒酒之事順勢索要,名正言順,反叫對方啞口無言。
阿史那陀伏地顫抖,額頭抵著冰冷地面:“這……小使無權(quán)應(yīng)允……需稟報我王……”
“你可以回去稟報?!鄙蛑⒌?,“但我提醒你——明日清晨,于闐使館就會收到我朝賜鹽百斤、綢緞二十匹的禮單。龜茲使團也將接到邀請,參加三日后在京郊開設(shè)的女子學(xué)堂奠基禮?!?/p>
她俯視著他:“你說,當你的王還在猶豫要不要得罪大周的時候,別的城邦已經(jīng)在拿我們的賞賜了。他會怎么想?”
使者嘴唇發(fā)白,終于叩首:“小使……愿代為轉(zhuǎn)達條件?!?/p>
“去吧?!迸岢帗]袖,“限你三日離境。若三城未交,不必再來?!?/p>
阿史那陀被侍衛(wèi)帶出殿門時,腳步踉蹌,幾乎跌倒。
殿內(nèi)重歸安靜。
一名內(nèi)侍低聲詢問:“娘娘,是否將此事記入國史,昭告天下?”
沈知微搖頭:“不必張揚。只需將榜文貼至北境各關(guān)隘,寫明‘凡助我者,厚待之;凡欺我者,寸土必爭’?!?/p>
她走回鳳座旁,指尖輕撫玉笏邊緣。袖中那張“糧道有鬼”的紙條已被撕碎,粉末順著指縫滑落,無聲墜地。
裴硯看著她:“你早知道他們會來這一招?!?/p>
“昨夜諜網(wǎng)回報,疏勒王近月密召藥師煉毒?!彼吐暤溃八麄兿胗靡粓觥馔狻瘹衣曌u,逼我們陷入被動??上А?/p>
她抬眼,眸光銳利:“他們忘了,最可怕的不是毒,是被人看穿了心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