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嘩然。
“荒謬!”主將怒喝,“你有何證據(jù)?不過是一張圖,就能否定前線軍報?”
“證據(jù)?”沈知微抬手,指向圖中一處標記,“你可知云嶺西側(cè)有一處隱秘鹽井?北狄每年借此換鐵造甲。若其主力南調(diào),怎會留下三千精兵守井?又怎會在風峽加筑箭樓七座?這些細節(jié),只有兵部密探才能知曉。你的‘情報’,連鹽井都未提一句?!?/p>
主將張口欲言,卻說不出話。
裴硯緩緩起身,目光如刀:“你說的情報來源,是誰給的?”
“這……”主將額角滲汗,“是……是匿名密信,署名不詳?!?/p>
“匿名?”沈知微冷笑,“但你明知可疑,仍執(zhí)意鼓吹出兵。你是真不知,還是假裝不知?”
殿內(nèi)寂靜。
一名宗室老臣突然站起,指著沈知微:“貴妃屢次插手軍政,已是越矩!如今更以一張圖、幾句臆測,污蔑前線將領(lǐng)勾結(jié)逆王,居心何在?莫非是想借機攬權(quán),把持朝政?”
有人附和:“對!婦人干政,自古亂國之源!”
“陛下明鑒,不可聽信一面之詞!”
沈知微不惱,只看向裴硯:“臣妾今日若順了他們的意,點頭出兵,三日后大軍入伏,尸橫遍野,那時誰來負責?是這些喊著‘寧戰(zhàn)不屈’的大人們,親自帶兵上陣嗎?”
無人應(yīng)聲。
她繼續(xù)道:“我不出聲,便是縱容。我不揭破,便是害國。若因我說真話便是干政,那這政,總得有人管。”
裴硯終于開口:“她若真想掌權(quán),昨夜便可放糧縱戰(zhàn),借機收攏兵權(quán)。但她沒有。她查出了火甲,攔下了毒弩,現(xiàn)在又揭了假情報。你們呢?除了喊打喊殺,做了什么?”
殿內(nèi)鴉雀無聲。
主將低頭,手微微發(fā)抖。
裴硯環(huán)視群臣,聲如寒鐵:“和談是上策。三城歸還,百姓得安。糧草即日啟運,由王令儀押送,沿途設(shè)防,若有異動,格殺勿論?!?/p>
他頓了頓,語氣轉(zhuǎn)冷:“但朕也警告北狄——若敢毀約,五十萬大軍即刻壓境,犁庭掃穴,不留余地?!?/p>
主和派大臣齊聲高呼:“陛下圣明!”
主戰(zhàn)派將領(lǐng)僵立原地,臉色灰敗。周廷章垂首不語,手指緊緊掐住袖口。
沈知微退后一步,立于丹階之側(cè)。她知道,這一局暫時壓下,但暗流未止。
裴硯看向她:“你方才說,情報是裴昭偽造的。他如何得知北狄布防虛實?”
“他不必全知?!彼f,“只需知道我們想知道什么。他故意放出‘北狄虛弱’的消息,再通過親信層層傳遞,讓人以為是內(nèi)部密報。這些人急于立功,或是貪圖爵位,自然愿意相信。”
裴硯瞇眼:“他是想逼我們出兵,制造大敗,動搖國本?!?/p>
“不止。”沈知微搖頭,“他還想讓我們與北狄徹底決裂。一旦開戰(zhàn),糧道斷絕,邊民逃亡,朝廷不得不加重賦稅。民心一亂,他那些殘黨才有機會死灰復燃?!?/p>
裴硯沉默片刻,忽然問:“你打算怎么應(yīng)對?”
“先放風出去?!彼f,“就說朝廷已識破假情報,正在追查幕后之人。讓他們慌?!?/p>
“然后呢?”
“然后等?!彼溃暗饶切┦盏脚嵴衙芰畹娜?,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