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吹熄燭火,殿內(nèi)陷入昏暗。窗外天光漸亮,卻照不進她此刻的心境。
“你以為我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棄妃?”她低聲自語,“這一胎,不是你的棋子。”
她喚來秋露,屏退左右后低聲道:“從今日起,盯住那位陳婆子。她進出何處,見何人,何時獨行,一一記下,不得驚動?!?/p>
秋露神色凝重:“娘娘懷疑她?”
“不是懷疑。”沈知微盯著窗外,“是已經(jīng)知道了?!?/p>
她轉(zhuǎn)身走向內(nèi)寢,從床榻暗格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半勺褐色粉末,投入?yún)小_@是她前日以“調(diào)理氣血”為由,請?zhí)t(yī)院送來的藥材之一。其中一味夜交藤,服之可使人昏睡片刻,無痛無痕,醒來亦不知覺。
“等她動手那天,我會讓她親手把真相端出來?!?/p>
秋露不敢多問,只默默記下。
入夜,沈知微倚在榻上,手覆小腹。孩子近來踢得頻繁,像是在回應(yīng)她的不安。她輕輕撫著,聲音極輕:“再等等,娘親不會讓你們落在豺狼手里?!?/p>
她知道,裴昭不會只派一個人。但這一個,足夠了。
只要她在產(chǎn)房還有一口氣在,就沒人能把她的孩子換走。
更鼓敲過三響,她仍未入睡。腦海中反復(fù)推演著那三秒心聲——“男嬰換女”,說明若誕皇子,他們便會溺斃真嬰,以女冒充,毀其身份;若誕公主,則留下性命,日后操控為傀儡,埋下長遠禍根。
這不只是奪寵,是篡國。
她翻身坐起,取過紙筆,寫下一份名單:產(chǎn)房所需器物、用藥清單、守夜宮人輪值表。每一項,她都親自勾改,加入幾味不起眼卻關(guān)鍵的藥材,替換原有方子。又命秋露悄悄調(diào)換兩名灑掃宮女,換成自己信得過的人。
一切布置妥當(dāng),天邊已泛魚肚白。
她靠在床頭閉目假寐,實則警覺未松。夢里她又回到前世臨死那夜,血染地磚,耳邊是杖責(zé)聲與冷笑??蛇@一次,她手中握著的不再是絕望,而是一把剪刀,鋒利、冰冷、能劃破黑暗。
殿外傳來輕微腳步聲,是秋露回來了。
“陳婆子昨夜出宮一趟,去了城西永濟巷,在一家茶肆外站了不到一盞茶工夫,有人遞了張紙條給她,她當(dāng)場燒了。”
沈知微睜開眼:“可看清那人模樣?”
“戴著斗笠,看不清臉。但身形修長,左手戴一枚玉扳指,走路時略有跛態(tài)。”
她瞳孔微縮。
裴昭少年時墜馬傷過左腿,每逢陰雨便微跛。那枚玉扳指,是他生母所遺,從不離身。
證據(jù)鏈閉合。
她緩緩起身,走到銅鏡前。鏡中女子面色尚顯柔弱,眼神卻已鋒利如刃。
“你想調(diào)包我的孩子?”她對著鏡中自己說,“那就看看,到底是誰在誰的局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