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fēng)卷著咸腥味撲上船頭,沈知微站在旗艦最前,衣袖被吹得緊貼手臂。她沒抬手去壓,目光只盯著前方那座孤島。島邊礁石林立,幾艘燒毀的船殘骸卡在縫隙里,桅桿斜插向天。
京城叛亂余波未平,海疆又有異動。沈知微與裴硯剛處理完京中事宜,便收到海島叛軍作亂的消息,二人即刻率軍奔赴海上。
裴硯從艙內(nèi)走出,鎧甲未卸,肩頭還沾著昨夜行軍濺上的泥點。他走到她身側(cè),聲音低沉:“探子剛報,島上火勢已控,叛軍主寨被破,但裴昭不在。”
沈知微點頭。她早知道不會那么容易。
她抬手示意隨行女官上前,低聲吩咐幾句。女官立刻帶人去安排登岸事宜。沈知微閉了下眼,腦中響起冰冷機械音:【心鏡系統(tǒng)冷卻完畢,可使用一次】。
她睜開眼,望向島上一處半塌的燈塔。塔身傾斜,頂部焦黑,像是被雷劈過。那里本不該有人,但她記得,上一章清查賬冊時,有一筆采辦銀流向了這座廢棄燈塔的修繕工錢。
船靠岸后,禁軍迅速列陣推進。三路分兵按計劃行動——一路直撲主寨廢墟,一路封住山腹地道出口,第三路由水鬼先行潛入沿海暗道。戰(zhàn)船在海上呈弧形布防,火箭上弦,隨時準(zhǔn)備封鎖水面。
沈知微隨裴硯前行,腳踩在碎石灘上發(fā)出細(xì)響。她忽然停步,看向一名正低頭搬運柴草的廚役。那人穿著粗布衣,臉上有道舊疤,手微微發(fā)抖。
她啟動心鏡。
三秒內(nèi),對方心中浮現(xiàn)一句話:“王爺藏?zé)羲?,三更走水道,小舟已備?!?/p>
她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靠近裴硯,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
裴硯眼神一凜,立即調(diào)令下去。原定強攻燈塔的隊伍改作佯動,另派兩隊精銳繞至塔后埋伏。水鬼提前入水,截斷逃生路線。
天色漸暗,燈塔方向突然亮起火光。一人披發(fā)跣足站在塔頂,手中提刀,身后綁著兩名侍從?;鸸庹粘鏊哪槨菧貪櫲缬竦耐鯛?,如今雙目赤紅,嘴角扭曲。
“兄長!”他吼道,“你奪我母妃名位,占我應(yīng)得江山,今日還要趕盡殺絕?”
裴硯站了出來,立于塔下十步外。他沒穿龍袍,只著玄甲,腰佩長刀?!澳阏f我奪你江山,可還記得父皇臨終前親筆詔書?可還記得你毒殺邊將、勾結(jié)北狄鐵證?”
裴昭冷笑:“證據(jù)都是你捏造的!天下人只知你冷酷無情,卻不知我才是正統(tǒng)!”
沈知微向前走了幾步,站到裴硯身側(cè)。她打開手中卷宗,聲音清晰:“裴昭,戶部三年來流出三百二十萬兩軍餉,經(jīng)你私設(shè)賬目轉(zhuǎn)出;內(nèi)務(wù)府特供紙張用于偽造密令,與邊鎮(zhèn)查獲信件同源;兵部七名主事聽你調(diào)令調(diào)動駐軍,巡防副統(tǒng)領(lǐng)為你掩護運輸兵器糧草?!?/p>
她每說一句,便有一名禁軍上前呈上一份供詞與印鑒文書。
“你在醫(yī)館投毒案中指使趙仲元污染藥材,致百人中毒;你煽動沈清瑤起事,許諾事成后封她為后;你下令火燒三村,嫁禍朝廷苛政,逼百姓反叛?!?/p>
她合上卷宗,抬頭直視塔上之人:“七十二樁罪,樁樁有據(jù)。你說天理難容,可曾想過那些因你野心而死的百姓?”
塔上沉默了一瞬。
裴昭突然大笑,舉起火把就要往油桶上砸。那油桶早已堆滿塔底,一旦點燃,整座塔都會炸開。
箭雨驟起,幾支羽箭擦著他耳邊釘入木柱。裴硯已躍上階梯,一步一階向上逼近。兩名親衛(wèi)緊隨其后,盾牌擋箭。
就在火把即將觸油的剎那,地面猛地一震。一道黑影從地下通道竄出,正是早先潛入的水鬼。他飛撲而上,撞翻裴昭手腕,火把滾落石階,被一名親衛(wèi)一腳踩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