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兵話音未落,沈知微已站起身。她盯著對方的臉,一字一句問:“你說路上根本沒人?”
士兵低頭:“屬下親眼所見,雪地上無腳印,林中無動靜,押運隊卻說遭遇襲擊?!?/p>
她轉身走向案前,拿起那份剛送來的簡報。紙面還帶著外面的寒氣。她手指劃過“東線”二字,停在“延誤半個時辰”這一句上。
“把東線押運隊的士兵帶進來。”
一刻鐘后,三名士兵站在帳中。她讓他們各自陳述經過。第一人說遇襲時正在下坡路段,第二人卻說那時隊伍剛翻過山脊。第三人提到火把被風吹滅,可昨夜風向從北來,那條路本在背風處。
她記下每一句話,對照地圖上的標記點。繞行山脊——地圖上沒有這條道。多走半個多時辰,足夠做許多事。
她合上記錄本,對守在外頭的親衛(wèi)說:“調出所有帶‘鎖’記的物資單,近十日經中轉倉的,全部抄錄送來?!?/p>
親衛(wèi)領命而去。她翻開之前整理的賬冊,目光落在陳七的名字上。此人三個月前接手押運,升得太順。每次他帶隊,損耗都比別人高兩成,但上報理由個個合理:天氣、路況、牲畜病死。
現在又多了個“遇襲無人”。
銅牌還在袖中。她取出那塊刻著鷹形的牌子,背面編號七十三。這是她最隱秘的耳目,專查后勤漏洞。昨夜她已下令追查陳七,眼下只等回信。
帳簾掀開,女官捧著一疊文書進來。全是中轉倉的出入記錄。她快速翻看,發(fā)現三批糧草登記為“轉運途中損毀”,但接收方從未簽收。而這些單據上的印章,都有細微差別——不是同一枚印戳。
她抽出其中一張,指給女官看:“這里,印角缺了一小塊。其他幾張也有同樣缺口。說明有人私刻了印章?!?/p>
女官點頭:“要不要立刻查封中轉倉?”
“不。”她放下紙,“現在動手,只會打草驚蛇。先見人?!?/p>
半個時辰后,陳七被帶到帳外。他穿著厚襖,臉上有凍痕,看起來像個老實人。她讓人把他請進來,賜座,倒酒。
“辛苦了。”她說,“東線這么難走,還能把糧送到,你有功。”
陳七連忙起身接杯:“職責所在,不敢稱功?!?/p>
她看著他低頭喝酒的樣子,閉上眼,心鏡開啟。
三秒。
“這酒……莫非有毒?不,她不知情,只是試探……只要咬定無事,明日第二批就能送出?!?/p>
她睜開眼,臉上不動聲色。
“坐下吧?!彼f,“西線那邊催得緊,今晚還得走一批。你熟悉路線,我打算再交給你一趟?!?/p>
陳七抬頭:“娘娘信任,屬下萬死不辭?!?/p>
她笑了笑:“去后帳等一會兒,文書馬上來核對清單。你先把今日交接的數目理一理?!?/p>
陳七退下后,她立刻召來親衛(wèi)統(tǒng)領。
“派人盯住他,一步不能離。若他去中轉倉,當場拿下。若他聯絡他人,記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