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不再看他,轉(zhuǎn)向裴硯:“科舉是國家掄才大典,寒門子弟十年苦讀,只為一朝登榜。可若榜單早已內(nèi)定,那這考試,不過是一場戲。戲臺搭好了,角色也安排好了,只等鑼鼓一響,便唱給天下人看?!?/p>
她頓了頓:“臣妾不求陛下信臣妾一人之言。只請下令徹查貢院墨卷庫,調(diào)出所有原始卷冊比對。若有半點虛假,當場治罪;若清白無辜,臣妾愿當眾認錯,自請禁足三月?!?/p>
裴硯一直沉默聽著,此刻緩緩開口:“準奏?!?/p>
他抬手,對殿外道:“裴安,帶羽林衛(wèi)封鎖貢院,任何人不得進出。另傳刑部、大理寺聯(lián)合入院核查,三日內(nèi)上報結(jié)果?!?/p>
陳文淵終于變了臉色:“陛下!此舉恐傷文官體面,動搖士心!”
“那你敢不敢讓核查?”沈知微盯著他,“你若身正,何懼查驗?怕的不是檢查,是檢查之后,東西藏不住?!?/p>
她話音未落,裴安匆匆進來,手里拿著一只小木匣。
“啟稟陛下,貢院東角門一名守衛(wèi)試圖焚燒一只鐵盒,被當場截下。盒中藏有朱批修改記錄三冊,另有銀票十七張,最大一張五千兩,署名‘王’字花押?!?/p>
沈知微接過匣子,打開一看,正是陳文淵的筆跡。上面清楚寫著:“李某卷,刪‘苛政’句,增頌圣段,酬銀兩千”、“張某卷,調(diào)至二甲,補‘孝廉’評語,收三千”。
她將匣子高舉過頭:“這就是十八道復核走出來的清白?這就是你們說的體面?”
陳文淵踉蹌后退一步,嘴唇發(fā)白。
裴硯站起身,聲音冷如霜雪:“即刻拘押陳文淵,革去功名,收監(jiān)待審。凡涉案官員,無論品級,一律下獄。貢院所有閱卷官暫停職役,聽候傳喚?!?/p>
羽林衛(wèi)上前,架起陳文淵就走。
他掙扎了一下,突然回頭,死死盯著沈知微:“你怎會知道……那晚的事?你根本不在場!”
沈知微看著他,聲音平靜:“我不用在場。我只要知道,心虛的人,最怕別人提起他想忘記的事?!?/p>
陳文淵被拖出大殿,腳步聲漸遠。
沈知微轉(zhuǎn)身,面對群臣:“科舉不是世家私產(chǎn),也不是權(quán)力交易的籌碼。它是百姓看得見的公平。今天拔掉一個蛀根,明天就會少一個寒門斷路。我不怕得罪人,因為我站在這里,不是為了討好誰,而是為了守住這個理?!?/p>
她走回丹墀之下,抬頭看了看裴硯。
他微微點頭。
就在這時,一名內(nèi)侍快步進來,在裴安耳邊低語幾句。
裴安臉色一沉,立即走上前,在裴硯耳邊稟報。
裴硯眉頭皺起,目光掃向殿外。
沈知微察覺異樣,低聲問:“出了什么事?”
裴安轉(zhuǎn)述:“剛接到消息,陳文淵府中暗室被人撬開,原本藏在夾墻里的另一本賬冊不見了??春圹E,是昨夜到今晨之間被人取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