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從帳口灌進來,吹得案上紙頁嘩嘩作響。沈知微放下筆,將那份寫著“沈玉蘭”的名字圈住,又在旁邊添了一行小字:查義莊埋葬記錄。
她抬頭看向女官:“程遠走了多久?”
“兩個時辰前離開白水寨,往北直行,速度不快,像是在等什么人?!?/p>
沈知微點頭。她在等叛軍集結(jié)。這支潰兵不會就此散去,他們需要一個旗號,一個能號召舊部的理由。而“沈清瑤”就是最好的旗幟。
她站起身,走到輿圖前,手指沿著驛道劃過,停在三處交匯點上。這三條路通向京畿糧倉,一旦被斷,城中必亂。可若提前設(shè)伏,就能一網(wǎng)打盡。
“傳令下去,讓諜網(wǎng)放出消息?!彼f,“就說皇后三日后返宮,禁軍主力已調(diào)回守城,中軍空虛?!?/p>
女官遲疑:“娘娘不怕他們真殺進來?”
“他們不敢。”沈知微冷笑,“打著沈清瑤的名頭起事,為的就是名正言順。若直接攻城,便是反賊無疑。他們要的是混亂,是動搖民心,不是硬拼?!?/p>
她頓了頓:“只要他們動了,就會露出破綻?!?/p>
女官領(lǐng)命而去。
沈知微坐回案前,提筆寫下三道密令。第一道給西山伏兵,第二道給河陽渡口守將,第三道則送往裴硯手中。每一道都只寫一句:待敵出巢,合圍殲之。
她封好信箋,用火漆壓印。外面天色漸暗,東閣燈火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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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硯走進勤政殿時,朝臣正在爭論。
“天子不可輕動!”禮部尚書跪在地上,“陛下乃萬金之軀,豈能親赴戰(zhàn)場?若有閃失,社稷何依!”
其余大臣紛紛附和。有人說是祖制不容,有人說是風(fēng)險太大,更有甚者直言女子科舉惹怒天地,才致邊患再起。
裴硯站在御階之上,一句話沒說。他只是把手里的戰(zhàn)報扔在地上。
那是一張從白水寨截獲的布告,上面寫著:“先嫡歸位,撥亂反正,迎大小姐重掌沈家門戶。”
“你們覺得這是天罰?”裴硯聲音不高,卻壓住了所有喧嘩,“還是說,你們當(dāng)中有人盼著這一天?”
殿內(nèi)瞬間安靜。
他一步步走下來,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半薏还苣銈冃睦锵胧裁础5幸粭l——誰敢通敵,誰就等著抄家滅族?!?/p>
他說完,轉(zhuǎn)身取出虎符,交給身旁將領(lǐng):“五萬精銳,即刻北上。朕親自帶兵?!?/p>
眾臣震驚,無人敢攔。
當(dāng)晚,裴硯來到東閣。沈知微正對著沙盤調(diào)整兵力部署,聽見腳步聲也沒抬頭。
他走過去,看著沙盤上的標記:“這三個點,是你選的?”
“是?!彼钢虚g一處山谷,“這里地勢窄,兩邊高,最適合伏擊。叛軍若想南下劫糧,必經(jīng)此地?!?/p>
裴硯盯著看了許久,忽然問:“你確定他們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