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推門進(jìn)來時,沈知微正把筆擱在硯臺邊。燭火跳了一下,她抬眼看向門口。
“娘娘,黃河決了。”青鳶聲音壓得很低,“東郡八縣被淹,百姓逃難的隊伍堵在官道上,已有餓死者?!?/p>
沈知微站起身,走到案前。桌上攤著那份未寫完的批語,墨跡已干。她沒再看一眼,直接翻開新折子,是工部急報:堤防年久失修,汛期前上報的修繕銀兩,只撥了一成。
她盯著那串?dāng)?shù)字看了三息,轉(zhuǎn)身召人。
半個時辰后,含光殿議事廳燈火通明。工部尚書、戶部侍郎跪在殿中,頭都不敢抬。
“三十萬兩修堤銀,去哪了?”沈知微坐在簾后,聲音不高。
戶部侍郎抖了一下:“回……回娘娘,賬冊上寫的是分三期撥付,第一期五萬兩已到賬,其余……尚未走完流程。”
“流程?”她冷笑,“水已經(jīng)漫過河岸,還在走流程?”
工部尚書忙道:“地方官奏報說,堤壩只是滲水,并無大礙,所以……所以才緩撥。”
“緩撥?”她打斷,“昨夜暴雨,下游村落全被沖垮。你告訴我‘并無大礙’?”
兩人伏地不語。
沈知微不再問。她知道,這不只是辦事拖沓。有人貪了錢,也有人故意壓報。若不是她前幾日留意到戶部賬目異常,此刻還不知災(zāi)情已至崩塌邊緣。
她提筆寫下一道手令:“調(diào)應(yīng)急糧三千石,即刻啟運(yùn)東郡。欽差人選,張慎?!?/p>
青鳶接過令紙去傳召。不多時,張慎入殿。
他三十出頭,穿一身青袍,舉止規(guī)矩。見禮后垂手而立,神情恭敬。
“你可知此行職責(zé)?”沈知微問。
“賑災(zāi)放糧,安頓流民,查報實情?!睆埳鞔鸬美?。
“好?!彼c頭,“沿途設(shè)粥棚,每日上報災(zāi)民人數(shù)。若有延誤或虛報,按律重處。”
“臣不敢?!?/p>
她端起茶盞,示意賜茶。宮女捧杯上前,張慎雙手接過。
就在他低頭接茶的瞬間,沈知微閉了下眼。
【心鏡系統(tǒng)啟動】
三秒內(nèi),她聽見他的心聲:“三千石糧,路上耗七成,剩的賣高價,再報個‘遭劫’,朝廷查不到實據(jù)。東郡富戶早等著買糧救命,一石翻三倍不成問題?!?/p>
她放下茶盞,指尖在扶手上輕輕敲了一下。
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已定下對策。
茶畢,張慎告退。她親自送至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