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依舊沒說話。她抬手扶了扶發(fā)間的白玉簪,指尖在玉面上輕輕一滑。
遠處宮燈次第亮起,風穿過廊柱,吹動檐角銅鈴,發(fā)出輕響。
她終于開口:“你如何看?”
太子一怔,隨即低頭思索。他知道這是母親常用來引導他的問法。不給答案,只引思路。
他抬頭:“兒臣以為,若真是她歸來,不會只留名字,必有更大動作。如今僅一具尸身帶字,更像是有人借機攪局?!?/p>
沈知微點頭:“繼續(xù)說?!?/p>
“邊境近來并無大規(guī)模調動痕跡,守將報稱敵軍只是小股越界,燒了一座空倉便退。若為清瑤復仇,不該如此謹慎?!碧诱Z氣漸穩(wěn),“且那條路上設有三處暗哨,皆未提前示警,反倒像是故意放行?!?/p>
沈知微走到案前,拿起一份邊關布防圖攤開。
“那你打算怎么辦?”
“先調兵。”太子走近幾步,“不動主力,只派輕騎沿舊道東移,做出追擊姿態(tài)。實則命五百精兵連夜?jié)撊牒谑仍O伏——那里地勢窄,易埋伏,又是過往密信傳遞的必經之路?!?/p>
沈知微看著他:“誰領兵?”
“老將陳遠山。戍邊十年,熟悉地形,行事沉穩(wěn)。兒臣已傳令給他,不必請示,見機行事?!?/p>
沈知微沉默片刻,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察勢不察形。
她推過去:“你還記得這個?”
太子看了眼,鄭重道:“記得。娘親說過,看事不能只看表面動靜,要看背后節(jié)奏。這次劫掠路線,和前年裴昭余黨活動路徑重合七處,極可能是殘部試探?!?/p>
沈知微終于露出一絲笑意。
她沒再說話,轉身走向東閣內室。
半個時辰后,太子召集兵部值守官員與六部參議,在勤政殿偏廳議事。
他站在地圖前,手持朱筆,一條條下達指令:
“加固青崖口與鐵嶺關兩處要隘,增派夜巡;”
“開倉放糧,補償受損百姓,由戶部即刻撥款;”
“封鎖‘清瑤’消息,不得外傳,違者以動搖軍心論處;”
“另,命監(jiān)察司徹查京中是否有與北狄往來的私信記錄?!?/p>
眾臣依次應諾。
禮部尚書皺眉:“殿下,不開戰(zhàn)便放糧,是否顯得怯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