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走到窗邊。外面陽光照進來,落在地磚上。
“你知道林婉兒嗎?”她忽然問。
王令儀點頭:“湖州那個寫《女誡辨》的姑娘?聽說她駁得幾位老儒啞口無言?!?/p>
“她十七歲,母親早亡,靠替人抄書活命??伤龑懙娜恼拢F(xiàn)在已經(jīng)在江南傳開了。我在名單上圈了她,準備讓她第一批入學(xué)堂任教?!?/p>
沈知微轉(zhuǎn)過身:“這樣的人,不該一輩子困在窮鄉(xiāng)僻壤。她們不是沒有才華,是沒有機會?,F(xiàn)在機會來了,總得有人去搭這座橋。”
王令儀低著頭,手指慢慢收緊。
她不是不動心。她是害怕。
怕走得太遠,回不了頭。
怕拼盡全力,最后只換來一場空。
沈知微看出了她的猶豫。
她沒有再勸,而是對雪柳道:“把棋盤拿來。”
不多時,一副玉質(zhì)棋盤擺在桌上,黑白兩盒棋子整齊排列。
沈知微親手落子,黑子放在天元位置。
“你看,這一手像是冒進,其實是在逼對方先出手?!彼f,“我們推女子科舉,世家一定會反對。但他們一旦聯(lián)名上奏,就等于承認自己怕變。誰帶頭,誰就成了守舊的靶子。”
她又落一子,在角部占了實地。
“你在清流中有聲望,我說話雖有分量,但到底是個庶女出身。你站出來,不只是幫我,是給那些觀望的人一個信號——連王家的女兒都支持新政,這條路走得通?!?/p>
王令儀看著棋盤,久久不語。
這盤棋她看得懂。
沈知微沒有把她當(dāng)成工具,而是當(dāng)作一枚能影響全局的棋子。她在用自己的身份撬動整個士族的態(tài)度。
“你不怕我將來反你?”她終于開口。
“如果你只想爭寵奪權(quán),就不會坐在這里聽我說完。”沈知微看著她,“你當(dāng)年寫《女學(xué)議》的時候,心里想的不是后位,是天下女子。我沒看錯你。”
王令儀猛地抬頭。
這句話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地方。
她一直以為沒人記得那篇文章??缮蛑⒂浀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