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剛起,宮門的銅環(huán)還在晃。
沈知微站在窗前,手里那封軍報已被捏出褶皺。她轉身走向案臺,將紙頁攤開,用鎮(zhèn)紙壓住四角。外頭傳令馬蹄聲接連不斷,她沒抬頭,只對內侍道:“召兵部、戶部主事,一刻鐘內到政事堂議事?!?/p>
人來得很快。兵部尚書捧著邊關地形圖進門時,袖口還沾著夜露。戶部郎中跟在后頭,臉色發(fā)白,顯然是被從家里硬叫來的。
“西境三村被燒,百姓八百余遭擄。”沈知微開門見山,“陛下已下令親征,三日后點將出征?,F(xiàn)在最緊要的是糧道通暢、民夫到位、驛站調度。你們說,哪里能出問題?”
兵部尚書指著地圖上一條橫貫南北的路線:“這條是主運道,但昨日沙暴封了兩處隘口,車馬難行?!?/p>
“備用道呢?”
“有,可沿途驛站倉廩不足,補給跟不上?!?/p>
沈知微走到圖前,指尖劃過幾處標記:“啟用江淮至涼州的老線,繞開沙暴區(qū)。沿途七座驛站即刻清倉盤點,缺糧的從官倉調撥。我給你們兩個時辰,把新路線報上來。”
戶部郎中猶豫道:“地方轉運使那邊……未必肯配合。有些州縣正忙春耕,推說無力征夫。”
她看了他一眼:“那就查,誰不辦差,就換人辦?!?/p>
話落,她抬步走出政事堂。兩名官員緊隨其后。她走得快,裙擺掃過青磚,聲音落在后頭:“我現(xiàn)在去乾清宮取陛下印信,回來就擬旨。你們若還想推諉,大可以現(xiàn)在開口?!?/p>
兩人閉了嘴。
到了乾清宮,裴硯正在試甲。黑鐵輕鎧披在身上,肩線筆直。他見她進來,只問一句:“都安排好了?”
“正在辦?!彼f,“但有三人可能故意拖延。我要用一次心鏡?!?/p>
他點頭:“準?!?/p>
她閉眼,默念啟動。三秒后,腦中響起冰冷聲音:【捕獲心聲——“拖兩天再說,反正死的不是我家人”?!?/p>
睜眼時,她已記下那人姓名。
回政事堂不過半柱香時間,她提筆寫下名字,交給內侍:“此人革職查辦,明日午時前押入天牢。另選能吏接替。”
堂中氣氛一緊。剩下兩人再不敢遲疑,立刻著手調度。
三天后,裴硯率軍出城。玄甲列陣,旌旗蔽日。百姓沿街跪送,哭聲連片。他騎在馬上,未戴冠冕,只披一件深色斗篷。經過宮門前時,他抬頭看了一眼。
她站在高階之上,白玉簪映著晨光。
他沒說話,只抬手按了按胸口,隨即策馬而去。
大軍走后,沈知微回到鳳儀殿東暖閣。桌上堆滿各地快報。她每日三次查看前線軍情,其余時間處理朝務。太子偶來請安,她也只是問幾句功課,不多留話。
第五日傍晚,戰(zhàn)報傳來。
“狄軍焚營夜遁,前鋒追擊五十里?!?/p>
她盯著這句,眉頭慢慢鎖起。命人取來邊關全圖鋪在長案上,又調出過去十年狄人作戰(zhàn)記錄。對照之下發(fā)現(xiàn),每次佯退,都會選在鷹嘴峽一帶設伏。
她立刻寫信送往前線,建議裴硯暫緩追擊,改派小隊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