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內侍領命而去。
她又叫住他:“再傳一道口諭——凡主動申報超額田產者,贖買價可打九折。隱瞞不報,一經查實,全額沒收,另加罰三成?!?/p>
內侍記下,快步離開。
裴硯走過來,站在她身旁。
“你還留了后手?!?/p>
“必須留。”她說,“有人肯低頭,說明怕了。那就給他們個臺階,分化他們。剩下硬扛的,才該動手。”
他點頭:“你想得很全。”
“這不是我想的?!彼巴猓笆悄切I著肚子走路的人教我的。他們不怕官威,只怕活不下去。只要給他們一條活路,他們就會自己走出來。”
殿外傳來腳步聲,林修遠帶著陳硯舟、謝允之進來復命。三人神情凝重,卻又掩不住眼中的光。
“娘娘,我們已準備好出發(fā)?!?/p>
“去哪?”
“河北?!绷中捱h答,“第一批巡察使名單定了,我?guī)ш牎!?/p>
沈知微看著他們,輕輕點頭。
“記住,你們不是去收田的?!彼f,“你們是去還田的。還給那些種了一輩子地,卻連一畝都保不住的人。”
三人齊聲應是。
裴硯站在一旁,聽著這些話,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fā)緊。他曾經以為,帝王之道在于權衡、在于制衡??伤灰粯?。她從不玩虛的,每一步都踩在實處。
他低頭看了看那份蓋了印的詔書,又抬頭看她。
“你說,這天下能不能真的變?”
她沒立刻回答。她只是走到窗前,望向宮墻之外。
遠處市井喧囂,百姓趕集,孩童奔跑。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已經在變了。”她說。
這時,一名內侍匆匆跑進大殿,手里捧著一封火漆密函。
“娘娘!冀州急報——王家連夜轉移田契,派人圍堵縣衙,不讓丈量隊進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