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走過去,蹲下身檢查。這人穿著羽林衛(wèi)制式鎧甲,但腰間佩刀樣式古怪,刀柄刻著一道隱秘紋路。她認得那種標記——曾在諜網圖譜上見過,屬于崔氏旁支出產的私兵兵器。
她將刀抽出,遞給身旁親信:“收好,別讓人碰?!?/p>
裴硯走來,看了眼俘虜,又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會有埋伏?”
“有人心懷殺意。”她說,“我聽見了?!?/p>
裴硯沉默片刻,沒再追問。他知道她有些事不愿說透。但他信她。
風更大了,吹得火把忽明忽暗。地上血跡未干,混著落葉被踩碎。
“回營?!彼f。
回到臨時營帳,沈知微立刻命人封鎖消息,嚴禁外傳。刺客尸體暫押軍牢,活口則單獨關押,由親衛(wèi)輪班看守。
她坐在案前,手中摩挲著那把短刀。刀柄紋樣清晰,與崔氏私兵裝備記錄完全吻合。而更讓她在意的是,箭簇材質與海上黨所用一致——這意味著,裴昭殘部不僅未滅,反而與世家勢力勾結更深。
帳簾掀開,一名女子悄然而入。
黑斗篷,面覆輕紗,步伐輕穩(wěn)。沈知微抬頭,第一次見到這位諜網女官真容。
“查清楚了?!迸勇曇舻蛦。氨徊洞炭桶朐虑霸霈F在北狄邊境,與一艘無旗船只接頭。船上人員佩戴裴昭舊部徽記。其所攜毒藥,為西域‘斷筋散’,致人麻痹,見血封喉?!?/p>
沈知微點頭:“難怪箭上有異?!?/p>
“另外?!迸購膽阎腥〕鲆粔K布片,“這是從死者貼身衣物里找到的。上面有個印記,像是某種聯絡暗號?!?/p>
沈知微接過細看。布片邊緣燒焦,中央印著半個“崔”字,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墨跡模糊,只能辨出“盟約”二字。
她冷笑:“崔家以為披層皮,就能洗清臟手?”
裴硯站在帳中另一側,一直聽著。此刻他開口,聲音冷如寒鐵:“他們覺得朕忙著清理東宮余孽,顧不上外面。覺得邊患未平,不敢動世家。所以敢派人殺我?!?/p>
“不只是崔家?!鄙蛑⒄f,“這一箭,是試水。若你今日死了,他們便可以說羽林衛(wèi)失控,刺客乃rogue之徒,事后只需交出幾個替罪羊??赡慊钪?,證據落在我們手里,他們就得慌了?!?/p>
“那就讓他們慌?!迸岢幾叩桨盖埃闷鹉前讯痰?,盯著刀柄紋路,“明日早朝,我要讓所有人看看,誰的刀最利。”
沈知微站起身,將布片和短刀并列放在案上。燭光照著那些痕跡,像一條條通往黑暗深處的線。
她知道,這場局才剛開始。
裴昭躲在暗處,借他人之手行弒君之事。崔氏貪圖權勢,甘當棋子。而今日這一戰(zhàn),不過是撕開了帷幕一角。
她抬手攏了下發(fā)絲,指尖觸到一處細微劃傷,微微滲血。她沒在意,只將玉簪重新挽起。
帳外傳來腳步聲,是親衛(wèi)來報:“陛下,山谷出口已封鎖,所有進出人員登記在冊。另有一名失蹤守衛(wèi)在溪邊被發(fā)現,昏迷不醒,身上無傷?!?/p>
“帶回來審?!迸岢幭铝?。
“是?!?/p>
沈知微走向帳門,望向漆黑山林。風穿過林梢,帶著濕氣和鐵銹味。她閉了閉眼,心鏡系統(tǒng)正在冷卻,下一炷香后才能再次使用。
但她已經不需要了。
真相就在眼前。
她轉身回案前,提筆寫下幾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