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在太廟廣場前戛然而止,騎士伏地叩首,聲音嘶啞:“隴右三州疫起,已有百人染病,百姓無藥可醫(yī),請陛下速決!”
人群頓時騷動。抱著孩子的婦人跪在地上,哭喊著求救。老人拄著拐杖往前擠,臉上滿是驚惶。
沈知微站在高臺邊緣,指尖還沾著剛才為患兒施針時的藥汁。她低頭看了眼手中那份尚未宣讀的策文,抬眸望向臺下密密麻麻的人臉。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轉身從女官手中接過一卷黃紙,展開于案上。陽光落在紙面,字跡清晰可見——《女子醫(yī)者培養(yǎng)策》。
“疫病當前,男醫(yī)不足用,何不許女子執(zhí)藥?”她的聲音不高,卻穿透全場,“今日我宣布,在隴右、河陽、云州三地設立試點學堂,凡十五歲以上女子,愿習醫(yī)者,皆可報名。結業(yè)后派往邊地醫(yī)館,俸祿同寒門出身醫(yī)官?!?/p>
臺下一片寂靜。
片刻后,一名少女從人群中沖出,雙手捧著一條粗布,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她撲通跪下,聲音發(fā)抖:“娘娘!我們村三十個姑娘都想學醫(yī)!她們不識字,是我替她們寫的!”
沈知微走下臺階,接過那條布。布料粗糙,墨跡深淺不一,有的名字歪斜,有的甚至只是畫了個符號。她指尖拂過那些字,沒有說話,只是將布條輕輕折好,放入袖中。
“你們想學,我就教?!彼f,“從今往后,醫(yī)者不分男女,只看能否救人?!?/p>
百姓開始歡呼。孩童拍手唱起剛學會的童謠,老人們合掌念佛。有人當場焚香,朝著太廟方向叩頭。
裴硯立于側階,目光沉靜地看著她。他知道,這一策一旦推行,必將觸動世家根基。醫(yī)藥一道,歷來由士族壟斷,女流不得涉足。如今她要打破這層鐵壁,等于在朝堂投下一枚重石。
果然,次日早朝,禮部尚書出列,手持奏本,聲音沉重:“皇后此舉,恐亂綱常。婦人執(zhí)藥,不合禮制,若天下效仿,尊卑何存?”
話音未落,四大世家聯(lián)名奏折已由內侍呈上。首輔跪地啟奏:“請暫緩新政,待禮部商議后再定。”
殿內氣氛驟緊。
沈知微立于丹墀之側,不動聲色啟動心鏡系統(tǒng)。三秒之內,她捕捉到首輔內心的聲音——【必使其身敗名裂】。
她垂下眼簾,掩去嘴角一絲冷笑。
這不是為了禮法,是為了保住他們對藥材、醫(yī)館、地方醫(yī)考的掌控權。女子若能行醫(yī),便不再依賴世家推薦的郎中,他們的利益鏈條就會斷裂。
她沒有立刻反駁,而是轉向裴硯:“陛下,既然眾臣爭議不斷,不如讓事實說話?!?/p>
裴硯點頭:“你說?!?/p>
“臣妾提議,即日起推行‘民間女醫(yī)試用制’?!彼曇羝椒€(wěn),“凡通過地方醫(yī)考的女子,可暫任醫(yī)助六個月。若治愈百人以上,即授正式醫(yī)籍,享受官俸?!?/p>
此言一出,殿內嘩然。
禮部尚書急道:“地方醫(yī)考豈容兒戲?女子從未入書院,如何與男子同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