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沈知微就起身了。她沒讓宮人準備儀仗,只帶了兩名女官和十名禁軍,從偏門出了皇城。
馬車一路向北,走得不快。路上她翻看戶部送來的醫(yī)館籌建簡報,二十九州已完工,滄州在列。她記得昨夜收到的急報,說百姓聽說她要來,自發(fā)清掃街道,在醫(yī)館門前搭棚子迎接。
她合上折子,靠在車廂壁上閉眼養(yǎng)神。這一路她不想擺排場,更不想擾民??擅裥碾y違,越是低調,他們越當她是真菩薩。
到了滄州城外十里亭,隊伍停了下來。
前方道旁已經(jīng)站滿了人。老人跪在香案后頭磕頭,孩子手捧野草藥束舉過頭頂,婦人們拉著橫幅,上面寫著“皇后仁德,救我一家”。
沈知微掀開車簾,走下馬車。
她一步步往前走,沒有停下。有人想跪拜,她伸手扶住,說了句:“你們病好了,就是對我最大的禮?!?/p>
一個老婦拉著她的袖子哭:“前些日子發(fā)燒,去醫(yī)館拿藥,郎中說要先交三十文登記費。我沒錢,只能回家等死。后來聽說免了,再去時又說藥沒了?!?/p>
沈知微點頭:“你說的事,我會查。”
她繼續(xù)往前走,進了城門。
滄州醫(yī)館建在南街口,是座新修的青磚大屋,門口掛著紅綢,寫著“惠民濟世”四個字。地方官帶著幾名大夫已在門前候著,見她來了,連忙迎上來行禮。
她沒多說話,直接走進診堂。
里面分三間。左邊是問診區(qū),幾張木桌后坐著郎中;中間是抓藥處,藥柜整齊排列;右邊是候診區(qū),幾十個百姓坐在長凳上等號。
她走到藥柜前,打開抽屜查看。藥材齊全,品相也不錯。又翻看病歷冊,記錄工整,每日接診百余人。
一切看起來都很好。
但她知道,表面的東西最容易騙人。
她叫來一名年輕學徒問話:“最近有沒有人因為沒錢被拒診?”
學徒猶豫了一下:“這……我不太清楚?!?/p>
她又問幾個病人,都說沒花錢,藥也管夠。
正說著,剛才那個陳姓首座大夫走了過來。他三十出頭,穿著干凈的灰袍,態(tài)度恭敬。
“娘娘親臨,卑職惶恐。”他說,“醫(yī)館自開張以來,日均診治一百二十人,無一拒診,藥材每日清點入庫,賬目齊全?!?/p>
沈知微看著他,輕輕點頭。
就在這一刻,腦中響起冰冷的聲音:【目標內心浮現(xiàn)——只要撐過這一關……便無人察覺?!?/p>
她眼神微動,但臉上沒變。
這是今天第一次使用心鏡系統(tǒng)。每日九次,她一向省著用。這次不是懷疑所有人,而是這個人的眼神太穩(wěn)了,穩(wěn)得不像一個剛被提拔的游方郎中面對皇后時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