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cè)雽m門時,天色已暗。沈知微掀開簾子看了一眼,乾清宮方向亮著幾盞燈,守衛(wèi)比往常多了兩班。
她沒有回鳳儀宮,而是徑直去了偏殿的文書房。燭火剛點(diǎn)上,她便從袖中取出那片沾了藥粉的布條,放在紙上攤開。手指輕輕壓住邊緣,低聲對門外侍女道:“把今日送來的密報匣拿來?!?/p>
侍女應(yīng)聲而去。不多時,一只烏木小匣被放在案上。沈知微打開鎖扣,抽出一張薄紙,只掃了一眼,便將其折起塞進(jìn)袖中。她沒再看第二遍。
外面?zhèn)鱽砟_步聲,沉穩(wěn)而熟悉。她抬頭,裴硯已經(jīng)站在門口,玄色長袍未換,肩頭還帶著夜風(fēng)的涼意。
“你回來了。”他說。
她點(diǎn)頭,“剛到?!?/p>
他走進(jìn)來,目光落在桌上的布條和紙片上。“這就是你在沈府發(fā)現(xiàn)的東西?”
“是。茶盞碎片驗出微量鶴頂紅殘留,雖不足以致命,但出現(xiàn)在嫡母親手倒的茶里,不合常理。”她聲音平靜,“我懷疑這不是一時起意,而是長期準(zhǔn)備?!?/p>
裴硯沉默片刻,走到案前拿起那張密報?!澳阏f李氏可能與外人勾結(jié)?”
“北狄商人近三個月出入沈府六次,皆由其心腹管家接待。名義是采買絲綢,可賬目混亂,有大量銀錢流向邊境私道?!彼D了頓,“若只是貪財也就罷了。但我擔(dān)心,他們談的不只是生意?!?/p>
裴硯盯著她的眼睛,“你想讓我查什么?”
“查通信?!彼f,“凡經(jīng)由北狄商隊傳遞的消息,無論形式,都值得追查。尤其是提到‘沈’字或‘江南’的。”
他看了她很久,終于開口:“我會讓暗衛(wèi)去辦?!?/p>
她沒說話,只是低頭將布條重新包好,放進(jìn)一個小瓷瓶里。
裴硯轉(zhuǎn)身要走,又停下,“你今晚不去休息?”
“等消息?!彼f,“這件事不能拖?!?/p>
他沒再說什么,走了出去。
三日后,乾清宮深夜召見。
沈知微披衣趕到時,裴硯正坐在燈下,手里拿著一份燒焦一半的紙片。他抬頭看她進(jìn)來,示意她坐下。
“找到了?!彼f,“在一名離京的北狄馬商身上,搜出蠟丸一枚,內(nèi)藏絹書。拼出來后內(nèi)容很明確——‘沈知微若死,沈家必亂,北狄可趁虛而入。事成之后,許汝江南鹽引三成?!?/p>
她手指微微一緊,“是誰寫的?”
“筆跡比對確認(rèn),出自李氏管家之手。信封火漆印也與沈府庫房存檔一致?!彼湫σ宦暎八詾橛煤Z寫就能瞞天過海,卻不知道我們早就在商道安插了人。”
沈知微閉了閉眼。這封信一旦公開,李氏難逃謀逆罪。但她也知道,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你會如何處置?”她問。
裴硯站起身,走到燭臺邊,將手中紙片投入火焰?;鸸庖婚W,紙片迅速卷曲、變黑,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