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片刻,無需多言。
次日清晨,紫宸殿偏廳。
沈知微親自執(zhí)筆起草《海禁施行細則》。她刪去了初稿中的“嚴禁通商”四字,改為“整頓海務,稽查違禁”。又加入一條:“凡愿遵我律法、納我關稅者,皆可準入?!?/p>
內侍捧紙在一旁等候謄錄。
她寫完最后一行,放下筆。窗外天光漸亮,東方泛白。今日九次心鏡額度尚余兩次,她未曾動用。
裴硯進來時,衣襟上還帶著晨露的氣息。他接過細則草稿,逐條看過,最后落在那句新增條款上。
“這句話,會讓他們內部起爭?!彼f。
“本就會爭。”她答,“北狄蠻橫,東瀛狡詐,南洋小國最怕得罪強者。只要我們留下一道縫,他們就會搶著鉆進來?!?/p>
裴硯將文書遞還,“明日早朝,便依卿所策?!?/p>
她點頭,未謝恩。該說的話早已說完,剩下的只是執(zhí)行。
裴硯轉身欲走,忽又停步,“若有百姓因此受苦呢?”
“已有準備。”她從袖中取出一份名冊,“沿海十三府,每府設臨時糧鋪,專供漁民渡荒。錢從內帑出,賬由監(jiān)察司直管,每月公示。”
裴硯看著她,眼神變了變。不是驚訝,是確認。他終于看清,眼前這個女子,早已不再只是那個替百姓求活路的皇后。
她是能在不動刀兵的情況下,讓敵國經濟崩塌的人。
他走出偏廳,腳步堅定。身后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是她在核對最后一項數據。
北狄商隊三日未啟一艘貨船,東瀛市舶司銀流銳減六成,西域駝隊滯留關外逾半月。
這些數字不會說謊。
沈知微合上密報,抬頭望向窗外。天邊已現魚肚白,新的一天開始了。
她伸手摸了摸耳后玉簪,確認系統(tǒng)仍在。今日第一次使用,是在昨夜橋頭,聽了裴硯那一瞬的心聲。第二次還未用。
她將名冊放進匣子,鎖好。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內侍來取謄錄好的政令文本。她起身相送,直到廊下。
“傳話翰林院,”她說,“詔書今日必須擬好,明日早朝前呈御覽。”
內侍領命而去。
她站在廊下沒動。遠處宮門緩緩開啟,晨光灑進庭院,照在青磚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