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退,天光初透,鳳儀宮內燭火未熄。沈知微伏案批閱的正是昨夜送來的河東道水利試行成效錄。紙頁上密密麻麻列著田畝增產、賦稅反升的數據,她指尖劃過一行“渠成后,百姓自引水灌田,不勞官府催督”,輕輕點了點。
門外腳步聲響起,裴硯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份折子。他將折子放在案上,開口便問:“今日要推農田水利法,你可準備好了?”
沈知微抬眼看他,“等的就是這一刻?!?/p>
裴硯點頭,“戶部那邊已有動靜,說春耕在即,不宜大興土木?!?/p>
“他們怕的不是誤農時?!彼仙腺~冊,“是怕寒門官掌了實權,世家再不能瞞報田畝、私改水道。”
話音剛落,內侍通傳,首批奉命出巡的寒門官已在殿外候見。
沈知微起身,整了整衣袖,走出殿門。十名青年官員立于階下,皆著青袍,手捧簡冊,神情肅然。她一眼掃過,見其中一人指節(jié)發(fā)白,攥著文書太緊,手背青筋微起。
她放緩聲音:“你們此去,不是為了升官發(fā)財。是要讓千百里荒田變良田,讓百姓抬頭看得見活路?!?/p>
那人低頭,聲音微顫:“臣等明白?!?/p>
她從袖中取出一本薄冊,親自遞到為首者手中:“這是《水利施行要略》,我親手所編。每一步怎么勘地、怎么定渠、怎么防潰,都寫得清楚。若遇阻撓,不必硬頂,記下人名、地點、證據,快馬報回。”
眾人齊聲應諾。
裴硯站在一旁,看著這群年輕官員領命而去的背影,低聲道:“這些人,真能辦成事?”
“他們沒靠山,只能靠實績?!鄙蛑⑥D身回殿,“所以最肯拼命。”
晨光灑進宮門時,早朝已開。
沈知微立于簾后,裴硯端坐龍椅。工部尚書出列,呈上十七州水利推行計劃圖。圖卷展開,南北七條主渠如脈絡貫穿,連接江河與旱地。
一名宗室老臣當即出列,聲音洪亮:“陛下!挖溝引水,也算新政?此舉勞民傷財,徒耗國帑!民間已有怨言,稱‘皇后娘娘要逼百姓當苦役’!”
殿中一時寂靜。
沈知微并未動怒。她只向內侍示意,取來兩份密報。
“河東道去年修渠三月,完工后農戶自繳糧賦增加二成;淮南兩縣引江水入田,荒地復耕四萬畝。這兩地百姓不僅無怨,反而自發(fā)為官府筑碑記功。”
她將密報遞上御臺,“若陛下不信,可召兩地縣令入京對質?!?/p>
老臣臉色微變,強辯道:“小地見效,難保全國可行!此等工程,耗銀百萬,萬一中途廢棄,誰來擔責?”
沈知微垂眸,心中默念:“心鏡系統(tǒng),啟用?!?/p>
機械音在腦中響起:“使用次數+1,冷卻開始計時?!?/p>
她目光鎖定那老臣。三秒內心浮現——“若這法子成了,我族在淮南的三十頃田還怎么逃稅?那些私堵的支流豈不全被查清?”
她冷笑一聲,開口道:“大人嘴上說著為民請命,心里惦記的可是自家田莊的暗渠?”
滿殿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