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伸手托住傘柄,沒有接過去,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溫厚,力道沉穩(wěn)。
“你說代朕行事。”他開口,聲音不高,卻讓全場寂靜,“可朕清楚,若無你親赴邊疆查藥庫,若無你識破貪官壓稅銀,若無你昨夜寫下那道抄家旨意……今日這傘,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p>
他目光掃過群臣:“自今日起,凡奏報提及新政成效者,必加一句——‘賴皇后輔政之力’。若有欺瞞推諉、貪贓枉法者,按律嚴(yán)懲,絕不姑息。”
百官齊聲應(yīng)“是”。
沒有人再敢質(zhì)疑什么。
沈知微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沒有掙開,也沒有抬眼。她知道這句話的分量。這不是寵愛,是承認(rèn)。是對她在朝局中位置的正式確立。
片刻后,她輕聲道:“陛下,此傘既承萬民之心,不如置于太廟側(cè)殿。讓后人知道,大周之興,始于民間一飯一粥的安穩(wěn)?!?/p>
裴硯點頭:“準(zhǔn)?!?/p>
話音落下,殿外驟然響起禮炮。三十六響接連炸開,驚飛檐角銅鈴。宮門之外,百姓代表被禮部官員引至偏院歇息,臨行前仍不斷回頭張望。
“真見著皇后娘娘了!”有人激動地說,“她親手扶我起來的!”
“我還給她遞了雞蛋,她收了!說是給宮里小廚房的妹妹們嘗嘗鮮!”
“這世道,總算變了?!?/p>
鳳儀殿內(nèi)恢復(fù)安靜。沈知微回到案前,重新執(zhí)筆。一份新的州縣名錄擺在眼前,她蘸墨,在其中一個名字上劃了一道。
裴硯走進(jìn)來,坐到偏案旁。他手里拿著一份剛送來的回稟,翻到某頁停住。
“河北兩州,流民安置完畢,共分田四千余畝?!彼畹溃巴蓪W(xué)堂開課,首批入學(xué)孩童六百余人。醫(yī)館建成七所,皆由寒門醫(yī)士主持?!?/p>
他說完,提筆在頁尾批了幾個字。
沈知微瞥了一眼:“寫什么?”
“皆皇后之功也?!?/p>
她沒回應(yīng),只是繼續(xù)看自己的文書。朱筆在紙上移動,忽然停頓。
她想起那個腳上有洞的老農(nóng)。那天他捧著粗茶,說“誰都不容易”。如今他的地回來了,孩子也能讀書。或許他不知道是誰做的,但他記得有人做了。
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