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殿外卷進來,吹動了案上未收的輿圖一角。
沈知微放下筆,指尖在印璽上停了一瞬。軍令已簽,火舟、油坊、風向三報,皆已安排妥當。她正要起身,內(nèi)侍低聲稟報:“六宮列班,世家使臣已在偏殿候著?!?/p>
她沒說話,只將那張東南水勢圖緩緩卷起,壓進紫檀匣中。抬手時,腕間隱穴輕輕一按。
心鏡系統(tǒng)安靜地回應:【剩余使用次數(shù):八】
她換過衣裳,素色羅裙換成深青鳳紋長袍,發(fā)間白玉簪取下,換上嵌東珠的鳳冠。宮人捧來玉冊,封面上刻著“田畝改制條陳”六字。
偏殿里,七人分坐兩側(cè)。領頭的是個須發(fā)微白的老者,錦袍廣袖,袖口繡著暗云紋。他坐在主位左側(cè)第一席,腰背挺直,眼神不動聲色地掃過沈知微身后的宮女。
沈知微落座,不看他們,先翻開玉冊第一頁。
“先帝遺訓,均田以安天下?!彼f,“自本月起,士族名下田產(chǎn)需如實申報,隱匿不報者,一經(jīng)查實,田籍充公,三代不得任官?!?/p>
話音落下,殿內(nèi)靜了兩息。
那老者猛地拍案:“娘娘!此政亂祖制!我等門第清流,世代耕讀傳家,豈容寒門出身的官吏翻查田契?”
旁邊幾人紛紛附和。
“地方豪族若拒納賦稅,百姓必受牽連?!?/p>
“此舉恐致民心動蕩?!?/p>
沈知微垂眸,指尖再次輕壓腕間。
【心鏡系統(tǒng)啟動】
【目標:左首第一位】
【心聲讀取中……】
“吾兒私吞三千畝城南良田,去年更燒契換主……她絕不敢查!”
三秒結束。
她抬眼,聲音不高:“既然諸位不信朝廷清查之力,不如先從自家做起?!?/p>
她抬手一揮。
兩名禁軍抬著木匣走入,打開后取出三張泛黃紙頁。沈知微示意展于案前。
“這是城南三頃上田的過戶文書,買主為太尉之弟沈元朗,資金來源為去年鹽稅回扣。工部勘驗記錄顯示,原田主因拒遷被強逐出村,屋舍當晚焚毀?!?/p>
老者臉色驟變:“這……這不是真的!”
“要不要請刑部調(diào)出原檔比對?”沈知微看著他,“或者,本宮派人去你府上書房,把藏在夾墻里的舊契也一并取來?”
滿殿死寂。
那老者嘴唇顫抖,冷汗順著鬢角滑下,終于撐不住,整個人癱坐在椅中。
其余幾人低頭不語,有人悄悄挪動身子,離那老者遠了些。
沈知微合上玉冊:“若再有異議,刑部將逐戶抄錄田冊,公示于各州府衙門前。你們可以回去商量,但明日午時前,必須交出首份名錄?!?/p>
她說完,不再看他們。
偏殿外傳來環(huán)佩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