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透進窗欞,沈知微站在裴硯身側(cè),手指仍壓著袖中那張紙條。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昨夜的事太多,可眼下還不能分心。
太后的寢宮里安靜得很。藥爐在角落冒著輕煙,氣味淡得幾乎聞不到。帷帳低垂,遮住了床榻。宮人早已被遣出,只剩他們?nèi)恕?/p>
裴硯往前走了一步,聲音壓得很低:“母后。”
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目光先是有些渙散,慢慢才聚焦在兩人身上。她抬起手,動作很慢,卻堅定地指向門口。那是要清場的意思。
沈知微退了半步,低頭行禮。等最后一名宮女退出,她悄然啟動了心鏡系統(tǒng)。目標(biāo):太后。
三秒靜默。
腦中響起冰冷的提示音:【知微這孩子,比清瑤強多了……硯兒有她輔佐,江山可托?!?/p>
她指尖微微一顫,隨即收回視線。那不是權(quán)謀,也不是試探,是真心的認可。她沒料到會聽見這樣的念頭。
太后撐著身子坐起幾分,靠在迎枕上。一只手伸進枕下,摸出一只錦盒。盒子不大,深紅織金,邊角已有些磨損。
她打開盒蓋,取出一枚玉璽和一卷黃綾。
“這是半月前我親自交內(nèi)閣封存的?!彼穆曇羯硢?,但字字清晰,“傳位于硯兒,正統(tǒng)無疑。”
裴硯雙膝落地,跪在榻前。他雙手抬起,接過了玉璽與詔書。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兒臣謹遵母后教誨?!彼f,“必與知微共守江山,不負所托。”
沈知微也跪了下來,位置稍偏半步,姿態(tài)恭順卻不卑微?!皟撼级ń弑M全力?!?/p>
太后看著他們,眼神緩了些。她伸手,輕輕拍了拍裴硯的手背?!澳銖男【筒蛔屓耸⌒摹J芰硕嗌倏?,我都看在眼里??晌乙恢毙拍隳芡^來?!?/p>
裴硯喉頭滾動了一下,沒抬頭。
“那些想翻舊賬的人,以為我不說話就是病死了?!碧罄湫α艘宦?,“他們忘了,耳朵聾了還能看,嘴閉著也能寫字?!?/p>
她說完,從枕邊抽出一張紙,遞給沈知微?!澳憧催@個?!?/p>
沈知微接過。紙上是幾行工整小楷,寫著“裴硯繼位,乃先帝遺愿,哀家親證”。下方有七名太醫(yī)聯(lián)署畫押,還有司禮監(jiān)用印。
“每旬一次,我都讓太醫(yī)來診脈,當(dāng)眾寫下神志清醒的證明?!碧笳f,“內(nèi)閣每月也會記錄我口述的政事意見。這些都在金匱里存著?!?/p>
她頓了頓,看向裴硯:“你要的不只是皇位,是堂堂正正地坐上去。現(xiàn)在,沒人能再質(zhì)疑你。”
裴硯終于抬頭,眼底發(fā)紅?!澳负蟆恢倍贾??”
“我知道你想查母妃之死?!碧蟮吐曊f,“我也想知道真相??赡菚r候你還沒站穩(wěn),我若開口,只會讓你更危險。”
她閉了閉眼?!八晕已b病,裝失語。只要我還活著,你就還是名正言順的兒子,不是篡位的庶子?!?/p>
殿內(nèi)一時無聲。
沈知微低頭看著手中的紙。原來這位看似昏聵的老婦人,早就在暗中布好了局。她不動聲色地護住了兒子的根基,也保住了朝局的穩(wě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