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盯著她,良久未語。忽然,他伸手,將她拉近一步,攬入懷中。
沈知微身體微僵,卻沒有掙開。
“可嚇著了?”他聲音低沉,貼著她耳邊響起。
她輕輕搖頭:“沒有?!?/p>
“你總是這樣?!彼ひ衾飵е唤z疲憊,“什么事都自己扛,一句話不說,就把局布好了。你以為我不懂你的心思?”
她沒答,只是將瓷瓶遞給他:“這根針,留著吧。下次他再動手,不必再等有人送命。”
裴硯接過,攥緊在掌心。金屬邊緣刺入皮肉,他卻恍若未覺。
“你信我?”她忽然問。
“不信你,我還能信誰?”他反問,語氣里竟有幾分笑意,“滿朝文武,哪個不是看風向行事?只有你,敢當著所有人面指著他說‘是你’?!?/p>
“可貴妃臨死前指認我?!?/p>
“她恨你,因為她蠢?!迸岢幍?,“她以為爭寵就是全部,卻不知這宮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心。而你——”他頓了頓,目光深了幾分,“你從不為虛名出手,每一次,都是為了活下去。”
沈知微心頭微震。
她仰頭看他,燭光落在他眉骨上,投下一小片暗影。那張向來冷峻的臉,此刻竟透出一絲倦意。
“接下來呢?”她問。
“封鎖消息?!彼f,“今夜之事,不準外傳。佛像一事,記作‘意外損毀’。貴妃因舊疾突發(fā),醫(yī)治無效?!?/p>
“裴昭那邊?”
“他會知道。”裴硯嘴角微揚,“但他不會動。因為他清楚,只要他現(xiàn)在跳出來喊冤,就等于承認那枚‘裴’字是他所刻?!?/p>
沈知微點頭。
她緩緩松開手,瓷瓶已不在掌中。袖口空蕩,卻仿佛還殘留著方才的重量。
“你累了?!迸岢幙粗巯碌那嗪郏盎厝バ??!?/p>
“我想再待一會兒。”她說,“等天亮?!?/p>
裴硯沒再說什么,只將她往身邊帶了帶,讓她靠得更穩(wěn)些。他的手臂有力,體溫透過衣料傳來,竟有些暖意。
外面風漸歇,殿內燭火不再搖曳。遠處傳來更鼓聲,五更將至。
沈知微望著香案上那尊摔裂的佛像,底座缺口處仍殘留著一點藍光,在晨色未啟的昏暗里,幽幽閃爍。
“你說……他還會有別的手段嗎?”她輕聲問。
“有?!迸岢幋鸬酶纱?,“他不會停。但他越急,就越容易露破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