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犧牲（第3頁）

張良鼻子酸楚的不是滋味兒，原來，他之所以會同意一起離開，還是怕自己不肯獨(dú)自離開，“師兄身為一家之長，不可以言而無信，你別忘了你答應(yīng)子房要一起回去，一起傳承儒學(xué)，一起重建小圣賢莊！”

張良近乎顫抖的聲音里，滿滿的無助，固執(zhí)的不聽伏念任何責(zé)罵勸告，扶起他騎上自己的馬匹，我可以！我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救師兄的。。。。。。

晚風(fēng)蕭瑟，遠(yuǎn)遠(yuǎn)的樹林深處吹來的落葉都是寒氣逼人。

子文回頭，正對上顏路的雙眼，明澈見底，似有所求。。。。。。子文微微點(diǎn)頭。

“子房”顏路輕輕拉住張良馬匹的韁繩。

“師兄，羅網(wǎng)很快就會追上，此地不宜久留。。。。。?！?/p>

顏路半蹲在地上抱著伏念，看著被綁在馬匹上熟睡的張良，對子文平靜從容地笑了笑。

這樣的笑容。。。。。。最惡心，簡直惡心極了！

我一點(diǎn)兒也不喜歡，一點(diǎn)也不喜歡！

對，我很討厭這樣的笑容，十分討厭，非常以極其討厭！

子文心里一直重復(fù)著，深吸一口氣，攥緊韁繩，指甲深深嵌入進(jìn)手心，把心頭無名火化作一股蠻力，甩起鞭子狠狠抽在馬屁股上，一手拉著張良馬匹的韁繩，揚(yáng)長而去。。。。。。

次日，宮殿外的空地上，嬴政親手揭開了蓋在顏路伏念尸身上的白布，更見到了死而復(fù)生的荀況。

再后，隱密衛(wèi)回報，張良這次趁清明之祭逃出咸陽，除了利用了大宗伯小宗伯，還得到了陰陽家的幫助。

嬴政除了將含光賜給羅網(wǎng)之外，沒有任何獎賞，另下旨李斯，剿滅儒家。

死生不負(fù)，逝去的不曾遺憾，生存的沒有什么不辜負(fù)。

回到山溝里的時候，張良已經(jīng)醒了，把干糧扔他旁邊，子文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涓涓細(xì)流順勢而下，長年累月侵蝕而成層的石板上積滿了枯枝爛葉，兩邊是長滿藤蔓雜草的山巖，他們處在葫蘆形狀的最低處，從各方面看，都是絕佳的暫避所。

望著頭頂被植物覆蓋的天空。。。。。。過了很久，張良低頭，靜靜地看著子文，她的屁股像是被粘到了石頭上，坐在那里，手撐在膝蓋上吃餅吃的津津有味，不小心被噎到打了個嗝兒，毫不顧忌形象地仰頭喝水，然后接著大口大口咀嚼。。。。。。

抿抿干裂的嘴唇，慢慢把手伸向旁邊，打開包裹食物的荷葉，張良的手頓了頓，注意到食物旁邊的一塊布。。。。。。拿起打開。。。。。。

子文吃完拍拍手，淡定地看著眉眼滲出無盡苦楚懊悔的張良，“城里最新的布告，兩位先生已亡，荀夫子大概也快了；被你坑的大小宗伯判斬首，全族流刑；李斯呢。。。應(yīng)該正在帶兵剿滅儒家的路上?！?/p>

張良把布告揉作一團(tuán)，這是他視作生命卻親手摧毀的事，連夢中也不敢承認(rèn)夢到的事實(shí)，就這樣被子文稀松平常，血淋淋地扯開攤在他面前。

只是那么一會兒，張良手里的布告松開滑落，順手抓起旁邊的食物，狼吞虎咽吃的比子文還要難看十倍。。。。。。

子文退到最遠(yuǎn)的距離，環(huán)抱雙手背靠山壁，事不關(guān)己地看著。

“咳咳咳。。。。。?！笔澄飭艿綒夤芾?，張良趕緊俯身到水邊喝水，喝著喝著，他竟發(fā)了瘋似地往自己身上澆水，錘著水里的石頭，直到全身濕透，筋疲力盡地倒在水溝里。

張良成大字型地躺在水溝里，隨著他渙散的目光，子文看了看植物密布的上方，經(jīng)過它們的過濾，外面的風(fēng)雨小了很多，毒辣的陽光變得不再刺眼，灑在冷靜下來的張良身上，注定為他以后的路途鋪滿一道道光輝。。。。。。

唉，輕嘆一口氣，子文彈彈衣服上的水花，踩著石頭，探出一只手去，“想辦法通知他們吧。。。。。?！?/p>

空洞的視野里伸出一只手來，靈動鮮活的眼睛，在植物的幽暗下涌現(xiàn)出無限的光明。。。。。。一點(diǎn)點(diǎn)牽緊子文的手，視線慢慢凝聚縮小，眼里看見的。。。只有她。。。。。。慢慢把他從水里拉起來站定，他還是那個堅(jiān)毅不屈的張良，“不用，嬴政既然容不下諸家百子，那陰陽家也別想置身事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