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77章 星路孤影（第1頁）

青丘界的云霧在身后合攏，將那場夾雜著血火、溫情與無奈離愁的“櫻桃園”之夢，徹底隔絕。林曦（林寒）獨自一人，置身于冰冷、虛無、光怪陸離的時空亂流之中。破界符的力量包裹著他，像一葉脆弱的孤舟，在狂暴的能量風(fēng)暴中顛簸前行。四周是破碎的星辰殘骸、扭曲的光影、以及不時掠過的、充滿惡意的空間裂縫。孤寂與迷失感，如同潮水般涌來，遠比肉體的痛苦更令人窒息。

離散者，總在命運的裹挾下漂泊無依，卻于絕境中淬煉出驚人的韌性。此刻的林曦便是如此。他緊守靈臺，魂力與“奇點”之卵微弱的共鳴成為唯一的航標，指引著玄誠子道長推測出的、可能通往聊齋界的方向。懷中小謝那縷殘魂，在離開青丘后，似乎平靜了許多，傳遞出一種回歸本源的微弱渴望，這讓他稍感安慰，卻也加重了前路的蒼茫。

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破界符的能量終于耗盡。林曦感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將他從時空亂流中猛地拋出！

天旋地轉(zhuǎn)之后，他重重地摔落在實地上。刺骨的陰寒瞬間包裹了他，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腐朽氣息與一種奇異的幽冥波動。他掙扎著爬起，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

這里并非聊齋界熟悉的山川地貌，而是一片荒蕪死寂的平原。天空是永恒的昏黃色，沒有日月星辰，只有一輪慘綠色的、如同巨大瞳孔的“冥月”高懸，投下詭異的光。大地是龜裂的黑色凍土，零星生長著扭曲的、沒有葉子的枯樹。遠處，隱約可見斷壁殘垣，像是某種古老文明的遺跡。更遠處，有一條渾濁不堪、死氣沉沉的河流無聲流淌，河上架著一座殘破的石橋。

“這是……幽冥地府與人間的交界地帶？‘黃泉路’？還是某個破碎的‘小陰間’？”林曦心中凜然。破界符的傳送出現(xiàn)了偏差，他并未直接回到聊齋界，而是墜入了一個充滿幽冥死氣的異度空間。

他嘗試感應(yīng)方位，卻發(fā)現(xiàn)此地的空間法則極其紊亂，魂力感知受到嚴重壓制。連懷中的“奇點”之卵都變得有些沉寂，似乎對此地的死寂法則頗為排斥。唯有小謝的殘魂，傳來一絲微弱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悸動。

“必須盡快離開這里?！绷株匕碘?。這種純粹的死寂之地，對魂體傷害極大，久留必生變故。他收斂氣息，沿著那條渾濁的河流，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河流對面，似乎有些微弱的靈魂波動。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規(guī)模不小的廢墟。殘破的殿宇依稀可見昔日的宏偉，但如今只剩下斷柱殘垣，上面爬滿了散發(fā)幽光的苔蘚。廢墟中央，似乎有篝火的光芒閃爍，并傳來隱約的……哭泣聲與呵斥聲？

林曦隱匿身形，悄然靠近。只見一片相對完整的廣場上，燃著幾堆綠色的鬼火。上百名衣衫襤褸、神色麻木的游魂野鬼，被驅(qū)趕著聚在一起。驅(qū)趕它們的，是幾十名身著統(tǒng)一黑色胄甲、手持鎖鏈兵刃、面目猙獰的鬼卒。為首一名鬼將，騎著一匹骨架嶙峋的鬼馬，正揮舞著鞭子，厲聲呵斥：

“都快點兒！誤了時辰，把你們?nèi)紒G進‘忘川’底下喂惡煞！能去‘枉死城’服役是你們的造化！總比在這荒郊野外被魔煞吞噬強！”

“枉死城？”林曦心中一動。那是幽冥地府收容陽壽未盡、橫死之魂的城池，據(jù)說秩序混亂，魚龍混雜。這些鬼卒，似乎是地府的底層公差，在抓捕流落在外的孤魂野鬼，充作苦役。看來，這處交界地也并不太平，甚至有“魔煞”出沒。

他本不欲多事，準備繞行。然而，就在他轉(zhuǎn)身欲走的剎那，目光掃過那群被驅(qū)趕的游魂，猛地定格在其中一個身影上！

那是一個女子的魂魄。她穿著一身破舊卻依稀能看出原本精致的藕荷色衣裙，身形纖細，低著頭，長發(fā)遮住了大半臉龐，但那份獨特的、我見猶憐的氣質(zhì)，以及魂魄深處散發(fā)出的、一絲極其微弱的、讓林曦魂海中小謝殘魂產(chǎn)生劇烈共鳴的波動，讓他如遭雷擊！

“小……小謝？！”林曦幾乎失聲喊出！不，不對！雖然氣息極其相似，但魂體波動有細微差別，而且更加凝實一些，并非殘魂狀態(tài)！是……小謝的姐妹？還是……巧合？

就在林曦震驚之際，那名鬼將似乎嫌隊伍行進太慢，罵罵咧咧地一鞭子抽向隊伍末尾一個動作遲緩的老鬼！鞭風(fēng)凌厲，帶著蝕魂之力，若被抽中，那老鬼必然魂飛魄散！

“住手！”

一聲嬌叱響起！正是那名藕荷色衣裙的女子！她猛地抬起頭，露出一張清麗絕倫、卻帶著倔強與悲憤的容顏！竟與林曦記憶中（及殘魂感應(yīng)）的小謝有八九分相似！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歷經(jīng)磨難后的堅韌，少了幾分小謝的嬌柔。她閃身擋在老鬼面前，怒視鬼將：“他年邁體弱，何必趕盡殺絕！”

鬼將一愣，隨即獰笑：“嘿！還有個不怕死的刺頭！正好，拿你殺雞儆猴！”

說著，鞭子改變方向，狠狠抽向那女子！

女子修為似乎不高，但身手頗為靈活，側(cè)身險險避過鞭梢，同時袖中滑出一柄短短的、閃爍著微弱法力的骨簪，刺向鬼將手腕！竟是會些粗淺的防身術(shù)！

“找死！”鬼將大怒，催動鬼馬，長槍直刺女子心口！這一下，又快又狠，女子絕難抵擋！

千鈞一發(fā)之際，林曦再也無法坐視不管！無論她是不是小謝的親人，單憑這份俠義心腸與那酷似的容貌，他也不能眼睜睜看她受難！

“咻！”

一道凝練的星輝指風(fēng)后發(fā)先至，精準地打在鬼將的長槍之上！鐺！一聲脆響，長槍蕩開！鬼將只覺手臂劇震，險些墜馬！

“什么人？！”鬼將又驚又怒，循聲望去。

林曦緩緩從陰影中走出，魂體自然散發(fā)出的混沌星輝與強大魂壓，讓在場所有鬼卒和游魂都感到一陣心悸！

“路過之人?！绷株芈曇羝届o，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放了她，還有這些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