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jié)的暖陽慷慨地灑滿狹霧山,融化了最后一絲寒意。自鱗瀧師傅走出陰霾,小屋的日子便重新流淌在規(guī)律而充實的軌跡上。汗水、呼吸、揮刀斬開的風聲,是白鳥巖生活的主旋律。
這天上午的訓練格外艱苦,汗水浸透了衣物,貼在皮膚上黏膩不適。白鳥巖習慣性地走向山林深處那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水聲淙淙,如同天然的安魂曲。他脫下被汗水浸濕、只在上身套了一下的訓練服(為了便利,他訓練時上身只簡單披了件輕薄的袢纏,下身是長褲),疊放在岸邊干燥的石頭上,便縱身躍入水中。
冰涼的溪水沖刷著身體的疲憊,洗去汗?jié)n的黏膩。白鳥巖閉上眼,感受水流包裹皮膚的觸感,水之呼吸的本能似乎也在水中更為活躍。洗凈后,他赤著精悍的上身走上岸,陽光曬在皮膚上帶來暖意。想到小屋就在不遠,回去再換干凈衣服也不遲,他便拎起岸邊的濕衣褲,直接光著上身踏上了歸途。白凈的肌肉在陽光下透著健壯的線條。
午后的木屋前,還沒推開那扇熟悉的木門,白鳥巖敏銳的耳朵就捕捉到了屋內傳來的交談聲。一個是師傅鱗瀧沉穩(wěn)平和的嗓音,另一個……低沉渾厚,帶著一種金屬鍛打般的剛硬質感,是個陌生的聲音。
是誰?正猜疑間,屋內鱗瀧師傅的聲音適時響起,顯然是聽到了屋外熟悉的腳步聲:
“阿巖,回來了?快進來吧。”
白鳥巖腳步一頓,低頭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和拎著的濕衣,再想轉身去穿衣已然來不及。心下一橫,便大大方方推門而入。
“師傅,我回……”話音未落,屋內的場景讓白鳥巖后半句卡在了喉嚨里。
鱗瀧師傅盤膝坐在桌邊,面具自然沒有佩戴,臉上帶著平常的沉靜。而他對面,坐著一位存在感極強的陌生人。那人約莫四五十歲年紀,身材極其健碩,肩膀寬闊得如同一塊頑強的山巖,裸露在外的古銅色手臂肌肉虬結,線條如同鍛打過的金屬。一件深靛藍色的作務衣半敞著,露出同樣結實甚至能看到舊日灼痕的胸膛,腰間隨意束著一條寬厚的皮帶。他的面容剛毅,如同鐵砧,濃密的黑眉下是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和些許興味,正饒有興趣地盯著門口突然闖入、坦露上身的少年。
看到白鳥巖這“清涼”的出場方式,鱗瀧師傅難得地失笑出聲,隨即佯裝責備地搖頭:“你這孩子,怎么光著就回來了?也不怕著涼。”
那健碩的中年漢子卻爆發(fā)出洪鐘般的大笑,笑聲爽朗得能震落房梁的灰塵,他絲毫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哈哈哈!不妨事!不妨事!小伙子筋骨精壯,挺好!”
他上下又掃了白鳥巖一眼,仿佛在看一塊上好的胚料,補充道:“我在村里打鐵鑄刀的時候,那爐火一開,我也恨不得扒光了干活!”
鱗瀧師傅有些無奈地轉向客人:“讓您見笑了,這就是我新收的弟子,白鳥巖。”
接著又對還有些局促的白鳥巖介紹道:“阿巖,這位是刀匠村特地為新晉劍士鍛造日輪刀的匠師之一,鋼鐵雄師傅?!?/p>
白鳥巖連忙放下手中的濕衣,正色躬身行禮:“鋼鐵雄師傅,在下白鳥巖,初次見面,失禮了!還請多多包涵!”
鋼鐵雄大大咧咧地揮揮手,示意不必多禮,聲如洪鐘:“莫要客氣小子!我看鱗瀧師傅把你教得一身好根骨!快過來吧!看看我為你打的刀!”他言語直接,透著一股刀匠特有的豪邁。
簡單的寒暄過后,鋼鐵雄的目光轉向自己身側帶來的一個長條木箱。那箱子造型古樸,木質厚重。他小心翼翼地將木箱提到膝蓋上,如同對待稀世珍寶。盒子開啟,露出靛青色的柔軟內襯。鋼鐵雄粗糙卻異常靈巧的手探入其中,帶著無比的敬意與期待,輕輕捧出一把全新的武士刀。
刀鞘是深沉內斂的玄青色,溫潤如玉。長方形的刀鐔并非華麗繁復的花樣,而是最為簡潔實用、便于格擋的“丸形”設計,堅固的黑鐵鑄成,表面打磨出樸拙的質感。
鋼鐵雄并未立刻將刀遞給白鳥巖,而是如同介紹自己的孩子一般,聲音沉穩(wěn)下來:
“白鳥巖?!彼従弻⒌稄哪竞兄型耆〕?,橫放于雙掌之上。
“此刀名為日輪刀,以吸收陽之光的‘猩猩緋砂鐵’與‘猩猩緋礦石’熔煉而成!唯有用此鋼鍛造之刃,才能斬斷鬼之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