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57章 宿命會晤（第1頁）

時值深秋，傍晚的風(fēng)已帶著刺骨的涼意。天際最后一抹殘陽的余暉被厚重的鉛灰色云層徹底吞噬，暮色四合，將坐落在山麓間的產(chǎn)屋敷宅邸籠罩在一片沉寂的暗影之中。沒有蟲鳴，沒有鳥叫，唯有風(fēng)聲嗚咽，仿佛連天地都預(yù)感到某種不祥，屏住了呼吸。

在這片死寂之中，一個身影，踏著鋪就平整的青石板路，由遠(yuǎn)及近，不疾不徐地走來。

來人穿著一身剪裁極其合體、用料奢華的深紫色條紋西裝，外面披著一件同色系的西裝外套，領(lǐng)口系著精致的領(lǐng)結(jié)。他身形高挑勻稱，步伐優(yōu)雅從容，皮鞋踩在石板上發(fā)出清脆而規(guī)律的“嗒、嗒”聲響，在這過分安靜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外清晰，甚至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他有著一張俊美到近乎妖異的臉龐，皮膚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五官精致如同雕塑，一頭烏黑的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梳向腦后。然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他那雙眼睛——深邃的瞳孔深處，隱隱閃爍著非人的、如同深淵血海般的猩紅光澤。

正是鬼舞辻無慘。

他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飽含輕蔑與玩味的笑意，仿佛一位國王正在巡視自己即將到手的領(lǐng)地。他無需隱藏，也無需急切。通過新晉上弦之肆·鳴女那雙能窺視無限城乃至現(xiàn)實特定區(qū)域的血鬼術(shù)之眼，他早已將鬼殺隊的動向掌握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此刻的產(chǎn)屋敷宅邸，除了那位命不久矣的家主與其妻子外，空無一人。

他今日前來，不僅僅是為了收割產(chǎn)屋敷耀哉的生命，更是要贏得一場超越肉體毀滅的、更為徹底的勝利——一場精神上與信念上的碾壓。他要親手掐滅鬼殺隊延續(xù)千年的希望之火，將其信念與尊嚴(yán)踐踏得粉碎。他要讓所有獵鬼人明白，他們的掙扎、他們的犧牲，在絕對的力量與永恒的時間面前，是何等可笑與徒勞。

穿過宅邸大門，踏入精心打理過的庭院。一條清澈的溪流蜿蜒而過，上面架設(shè)著一座小巧雅致的木橋。無慘毫不掩飾自己的存在，皮鞋踏在橋面的木板上，發(fā)出“當(dāng)當(dāng)”的沉悶回響，打破了庭院最后的寧靜。

橋的對面，主屋寬闊的廊檐下，兩道人影靜靜地跪坐在蒲團(tuán)上。正是產(chǎn)屋敷耀哉與其妻子天音夫人。

產(chǎn)屋敷耀哉穿著一身素雅的墨色和服，長久以來的疾病纏身讓他身形單薄，但他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他微微垂眸，神情平靜得可怕，仿佛來的不是索命的惡鬼，只是一位尋常的訪客。天音夫人跪坐在他身側(cè)稍后的位置，穿著潔白無垢的千早服，容顏依舊美麗，眉宇間帶著化不開的憂色，卻同樣保持著驚人的鎮(zhèn)定。她正手持一把素瓷茶壺，動作優(yōu)雅而平穩(wěn)地將剛剛沏好的、散發(fā)著裊裊白霧的熱茶，倒入耀哉面前的杯中，對逐漸逼近的腳步聲恍若未聞。

當(dāng)無慘跨過木橋，踏上主屋前的石板地，最終停在廊下，那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將端坐的二人完全籠罩時，產(chǎn)屋敷耀哉才緩緩抬起頭。

恰在此時，夜空中最后一絲微光也被徹底吞沒，烏云徹底遮蔽了月光，庭院陷入一片濃稠的黑暗。只有廊下?lián)u曳的燈籠，投出昏黃而脆弱的光暈，勉強照亮這方寸之地。晚風(fēng)驟急，吹得無慘披在肩上的大衣下擺獵獵作響，卻吹不散他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冰冷氣息。

“我們是初次見面吧，鬼舞辻無慘。”產(chǎn)屋敷耀哉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無慘那張俊美卻非人的臉，語氣平淡得如同在問候一位陌生人。說完，他便收回了目光，仿佛對方的存在還不如手中的茶盞重要。他伸出枯瘦卻穩(wěn)定的手，端起那杯熱茶，輕輕吹了吹氤氳的熱氣，然后極小口地啜飲了一下。

無慘猩紅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隨即被更深的譏誚所取代。他很好奇，這只生命如同風(fēng)中殘燭的弱小蟲子，為何在直面死亡時，還能保持如此可笑的平靜與傲慢？

“丑陋、弱小，如匍匐于地的蟲子般的你，”無慘開口，聲音低沉悅耳，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與輕蔑，“見到我，為什么不害怕？”

產(chǎn)屋敷耀哉仿佛沒有聽到他話語中的侮辱，注意力依舊停留在手中的茶杯上，反問道，語氣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我為什么要怕你呢？”

“為什么？”無慘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可笑的事情，嘴角的弧度擴大，露出森白的牙齒，“因為我能輕易奪走你的生命，就像碾死一只螞蟻，就像……”他目光落在耀哉手中的茶杯上，“毀掉這只杯子一樣簡單?！?/p>

話音未落，甚至不見他有任何動作，產(chǎn)屋敷耀哉手中那只素雅的茶杯毫無征兆地“嘭”一聲炸裂開來！滾燙的茶水混合著鋒利的瓷片碎片四濺飛射！大部分茶水潑灑在耀哉的手上和衣襟上，一塊尖銳的碎片更是擦過他的臉頰，劃開一道細(xì)長的口子，殷紅的血珠瞬間滲了出來，順著他蒼白的皮膚緩緩滑落。

然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產(chǎn)屋敷耀哉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他只是緩緩放下捏著杯柄的手指，任由殘留的茶汁滴落。然后，他抬起頭，用那雙清澈、睿智的眼眸，平靜地、直直地看向站在陰影中的鬼舞辻無慘。一旁的天音夫人立刻取出潔白的絲帕，動作輕柔而迅速地替丈夫擦去臉上的血漬和茶漬，自始至終，她的表情都沒有絲毫慌亂，做完這一切后，她便重新垂首跪坐，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