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徒弟陷入沉思,鱗瀧師傅輕輕站起身:“她現(xiàn)在就在側(cè)室沉睡。這種沉睡狀態(tài)已經(jīng)持續(xù)了將近一年,說是恢復(fù)力量,但……說實話,我的了解也有限?!彼哪抗饴湓诎坐B巖身上,帶著某種期冀,“我記得你常會帶著一些稀奇古怪的藥物?跟我來看看吧,或許……你那稀奇古怪的藥,能幫到、喚醒她?!?/p>
這聲提議打破了沉默。白鳥巖站了起來,跟隨鱗瀧師傅的腳步,走向那間緊閉的側(cè)室門扉。
床上安靜地躺著一個小女孩。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一頭長而濃密的黑發(fā)如絲緞般鋪散,發(fā)尾漸變成溫暖的棕褐色,映襯著那張異常白皙干凈的小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口中咬著一個竹筒。她眉眼閉著,呼吸微弱淺薄。怪不得,白鳥巖之前在外面沒有察覺到。
“已經(jīng)這樣沉睡了將近一年?!摈[瀧低聲道。
白鳥巖走近仔細(xì)觀察。女孩除卻過分的白凈,竟完全沒有鬼化后的猙獰特征——沒有尖角、利爪,皮膚完好,甚至連一絲一毫尋常惡鬼所散發(fā)的那種令人作嘔的血腥邪氣都感應(yīng)不到?!按_實不像……身上也沒有鬼的味道。”白鳥巖沉吟著。若非鱗瀧說明,他絕對會認(rèn)為這只是一個沉睡的人類小女孩。
“當(dāng)初炭治郎在山下遇惡鬼時,她甚至為了保護她的兄長炭治郎,挺身而出與之搏斗?!摈[瀧補充道。
“為了保護哥哥么……”白鳥巖心中一動,一絲敬意和柔意浮現(xiàn)。他手指探入隨身攜帶的置物袋,取出一粒圓潤的、散發(fā)著柔和金光的藥丸——‘噬神’。
“這難道是……當(dāng)年給主公大人的……”鱗瀧語氣微變。
“是的?!卑坐B巖聲音沉穩(wěn),“雖助主公大人恢復(fù)了健康,但遺憾未能祛除無慘的詛咒,詛咒仍在侵染主公的身體?!币唤z遺憾掠過眼底。(就是說,因詛咒導(dǎo)致的身體虛弱,進而得的病已經(jīng)恢復(fù),但詛咒還在,該掛還是掛,或許可以延緩幾年。)
“阿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極好了。”鱗瀧的語氣充滿肯定。
白鳥巖點點頭,不再多言。他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伸手,輕輕解下彌豆子咬著的竹筒。女孩似乎毫無所覺。他另一只手則輕輕掐住彌豆子肉嘟嘟的臉頰,使她小嘴微微張開,隨即迅速而穩(wěn)定地將那粒金光璀璨的‘噬神’藥丸送了進去。藥丸入口即有一股微弱暖意散開。
做完這一切,白鳥巖緩緩后退幾步,與鱗瀧并肩而立,兩雙眼睛緊緊鎖住床上那小小的身影。
時間在燭光搖曳和炭火噼啪中靜靜流淌。少頃,令人屏息的安靜被細(xì)微的動作打破。小彌豆子的眼皮輕輕顫動了幾下。接著,她小小的鼻翼微蹙,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扇動,慢慢地、帶著睡意的慵懶,那雙眼睛終于睜開了——一雙純凈如同粉色水晶般的大眼睛!還殘留著初醒的迷蒙。
白鳥巖立刻上前,半蹲在床邊,讓自己的視線盡量與她平齊,聲音放得格外輕柔:“彌豆子?小彌豆子?能聽到我說話嗎?”他伸出手,在她眼前輕輕晃了晃,試圖喚回她的注意,“喂?你好,早上好?”
彌豆子似乎被這聲音和人影驚了一下,微微瑟縮。但她很快定定地看住了白鳥巖的臉,尤其是那雙溫和關(guān)切的眼睛。她沒有說話,只是從喉嚨里發(fā)出幾聲含糊的、意義不明的哼哼,并且伸出小手,似乎想要去抓住白鳥巖在她眼前晃動的那只手。
“看來……只是單純的蘇醒了?!摈[瀧師傅在一旁觀察了片刻,聲音帶著一絲希望落空的平靜,“并無其他明顯的改變。”
白鳥巖心中那點“或許能變回人類”的渺茫期待徹底消散,他凝視著眼前這個好奇張望的小女孩,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這細(xì)微的氣息變化竟被彌豆子捕捉到了。她像是感知到了白鳥巖的情緒,竟突然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歪著小腦袋看他,接著努力伸出胳膊,用她短短的小手去夠他的頭頂,仿佛要給予安慰。
這純真又充滿善意的小動作,瞬間驅(qū)散了白鳥巖心中的遺憾。他和身后的鱗瀧師傅一起,發(fā)出了溫暖的笑聲。
“好了,”鱗瀧也露出放松的笑容,“炭治郎的修煉時間也快結(jié)束了,該去準(zhǔn)備午飯了。阿巖,一會兒帶彌豆子出來吧?!?/p>
果然,聽到“炭治郎”的名字,彌豆子那雙粉色的大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急切地向門外鱗瀧師傅離開的方向看去,小腦袋左搖右晃地努力張望。
………
片刻之后,白鳥巖牽著剛剛蘇醒的小彌豆子來到了溫暖的堂屋。他打來一盆清水。雖然炭治郎每日必定會為妹妹擦拭臉手,但白鳥巖看著那雙仍帶著點懵懂的大眼睛,總覺得剛睡醒的孩子需要好好洗把臉醒神。他讓彌豆子站到盆邊,小姑娘看著水盆和眼前的陌生人,只是困惑地歪著頭,不明所以。
白鳥巖見狀,不由得苦笑低語:“我看她這不是變成鬼了,怕是變成小孩子了?!彼辉侏q豫,右手輕柔地按住彌豆子的后腦勺,使她的小臉微微靠近水面,左手則小心翼翼地掬起一捧清水,動作極為輕柔地,細(xì)細(xì)拂過她的額頭、鼻梁、臉頰,洗凈沉睡的塵埃。冰涼的水讓她眨了好幾下眼睛,沒有躲閃。
隨后,他又握起她軟乎乎的手,細(xì)致地清洗了一番。最后,用一條干凈的毛巾,動作極其耐心地將她臉上的水珠和手上的濕意輕輕擦干。
做完這一切,白鳥巖再次坐到那溫暖的小火爐旁。橙紅的火光映照著他沉靜的側(cè)臉,而洗得干干凈凈、粉雕玉琢的小彌豆子,像一只初得自由的小雀,蹬著木屐,帶著對新環(huán)境的無限好奇,開始在堂屋里輕快地跑來跑去,口中還發(fā)出細(xì)細(xì)的、愉悅的哼哼聲。
木炭在爐中跳躍,發(fā)出噼啪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