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艱難地穿透那田蜘蛛山濃稠如墨的霧瘴與層層疊疊的蛛網(wǎng),吝嗇地灑下幾縷慘淡的光斑,映照著林間彌漫的、令人作嘔的甜腥血氣。白鳥巖與蝴蝶忍的身影如同兩道撕裂黑暗的閃電,在盤根錯節(jié)的巨木與垂掛的粘稠蛛網(wǎng)間疾速穿行??諝庹硿萌缤痰挠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麻痹神經(jīng)的毒素與深入骨髓的寒意。兩人雖并肩疾馳,卻無暇敘舊,沉重的緊迫感如同無形的枷鎖,將他們的心神牢牢鎖死在即將到來的血戰(zhàn)之上。
行至半山腰,濃霧深處驟然傳來數(shù)股強弱不一的惡鬼氣息,分散在幾個不同的方向。
蝴蝶忍輕盈的腳步在一株掛滿蛛絲的巨杉旁驟然停頓。她微微側(cè)首,羽織在幽暗中劃過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那雙流轉(zhuǎn)著神秘紫芒的眼瞳望向白鳥巖,唇角勾起一抹溫柔到極致、卻暗藏鋒芒的弧度:“啊啦~看來我們的‘小可愛’們分頭行動了呢。”她的聲音如同羽毛拂過心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雖然才剛剛重逢,阿巖,但眼下似乎不是敘舊的好時機呢?!彼匾饧又亓恕爸胤辍倍郑钭系难垌虚W過一絲促狹,“等把這山里的‘蜘蛛窩’清理干凈了,我可是要好好和你‘談談’呢~這五個月的‘北境風光’?!?/p>
那“談談”二字被她咬得極重,帶著甜蜜的威脅氣息。
白鳥巖眼眸微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喉結幾不可察地滾動。他沉默地點了點頭,沒有半分遲疑,身形一轉(zhuǎn),便朝著左側(cè)那股更為暴戾、帶著濃重血腥氣的惡鬼氣息方向,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入濃霧深處!
蝴蝶忍望著他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淡去,深紫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復雜難明的微光,隨即也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朝著另一股氣息的方向疾掠而去。
白鳥巖的速度提升到極致。前方的打斗聲與咆哮聲越來越清晰,濃霧中,一個極其怪誕而兇戾的景象映入眼簾!
一個赤裸著上身、戴著猙獰野豬頭套的少年,正被一只體型龐大、肌肉虬結的蜘蛛頭人身惡鬼死死攥在巨掌之中!那惡鬼的蜘蛛頭顱上復眼閃爍著殘忍的紅光,口器開合,滴落著腥臭的涎液。它粗壯的手臂如同巨蟒般收緊,要將掌中的獵物生生捏爆!
“給老子……放開啊——!!”伊之助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盡管渾身浴血,多處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依舊兇悍無比!雙手緊握的兩柄斷刀,如同獠牙般狠狠刺入惡鬼脖頸兩側(cè)的硬質(zhì)甲殼!噗嗤!刀刃入肉,墨綠色的粘稠血液噴濺而出!然而,那甲殼堅韌異常,斷刀僅僅刺入寸許便再難寸進,根本無法造成致命傷害!
“吼——!”蜘蛛鬼吃痛,非但沒有松手,反而更加暴怒!巨掌猛地收緊!伊之助的野豬頭套發(fā)出“嘎吱”的扭曲聲,他全身骨骼都在發(fā)出瀕臨碎裂的哀鳴!窒息感讓他眼前發(fā)黑,掙扎的力量迅速流逝!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道深藍色的殘影如同瞬移般出現(xiàn)在蜘蛛鬼身側(cè)!沒有怒喝,沒有預兆,只有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凍結了空間的霜白刀光,如同北地極光般無聲無息地劃過!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清晰無比的切割聲響起!蜘蛛鬼那只攥著伊之助的粗壯手臂,自手腕處齊根而斷!斷口光滑如鏡,更詭異的是,一層深藍色的、散發(fā)著刺骨寒氣的堅冰瞬間覆蓋了斷口,并沿著斷臂的血管筋絡瘋狂向內(nèi)蔓延!那惡鬼自愈能力極強的血肉,在這股極寒之下竟被強行凍結、凝固,再生的肉芽剛一冒出便被冰晶粉碎!
“噗通!”失去鉗制的伊之助連同那只斷臂一起重重摔落在地,他劇烈地咳嗽著,貪婪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蜘蛛鬼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痛嚎,斷臂處傳來的劇痛和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寒讓它陷入狂暴!它猛地轉(zhuǎn)身,僅剩的獨臂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狠狠砸向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深藍身影!
白鳥巖看也不看那砸來的巨拳,身形微側(cè),降靈長刀順勢反撩而上!
“冰之呼吸·壹之型·垂冰斬·逆式!”
刀光不再是清冽的水流,而是化作一道凝滯的、仿佛由玄冰雕琢而成的沉重軌跡!自下而上,斜斜撩起!刀鋒所過之處,空氣發(fā)出被凍結撕裂的細微“咔嚓”聲!
刀光精準無比地切入蜘蛛鬼粗壯的脖頸右側(cè)!
沒有金鐵交鳴的巨響,只有一種如同熱刀切過厚厚冰層的、沉悶而令人牙酸的“嗤啦”聲!刀鋒毫無阻礙地切開了堅韌的甲殼、撕裂了虬結的筋肉、斬斷了粗大的頸骨!深藍色的寒冰如同活物般順著刀鋒切入的路徑瘋狂蔓延、凍結!
蜘蛛鬼龐大的身軀猛地僵??!猙獰的蜘蛛頭顱上,復眼中狂暴的紅光瞬間凝固、熄滅!一道深藍色的冰線自它右頸斜斜向下,貫穿了整個龐大的身軀!
嘩啦——!
下一秒,那被冰線貫穿的龐大鬼軀,如同被重錘擊中的冰雕,轟然碎裂!化作無數(shù)包裹著深藍冰晶的碎塊,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腥臭的血液尚未噴濺,便被極寒凍結成暗紅的冰渣!原地只留下一地閃爍著詭異寒光的冰晶碎尸!
整個過程,快!準!狠!如同冰原上的獵豹,一擊斃命!
“……”癱坐在地上的伊之助,野豬頭套下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如同神跡般的一幕,看著那個深藍色身影收刀而立,姿態(tài)沉靜得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雪花。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和戰(zhàn)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膛爆發(fā)!
“喂——!?。 币林偷貜牡厣蠌椞饋?,完全不顧身上多處骨折傳來的劇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豬般,揮舞著斷刀指向白鳥巖,聲音粗糲狂野:“你!很強!非常強!來和我打一架吧!我打敗了你,我就是最強的了??!”他眼中燃燒著純粹而熾熱的戰(zhàn)斗火焰,仿佛剛才的瀕死經(jīng)歷從未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