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番話,卻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旁邊一直瑟瑟發(fā)抖的善逸心上!
“逃避……恥辱……”這些尖銳的詞語,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他猛地抬起頭,看向爺爺那仿佛瞬間又蒼老了幾分的背影,一股從未有過的、混合著極度恐懼、巨大悲傷和破釜沉舟般勇氣的力量,猛地從他心底爆發(fā)出來!
“不——?。。?!”
善逸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尖叫,連滾帶爬地?fù)涞缴u慈悟郎面前,用盡全身力氣死死地抱住了老人的雙腿,將臉埋在他的膝蓋上,放聲痛哭,聲音嘶啞地拼命大喊:
“爺爺!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爺爺!我會殺掉師兄的!我一定會殺掉叛徒的??!”
“所以爺爺!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求你了!不要死啊?。?!”
“我一定會做到的!我會成為柱!我會成為爺爺?shù)尿湴?!我會彌補(bǔ)爺爺?shù)倪^錯!我會洗刷雷之呼吸的恥辱!我會成為雷之呼吸的未來!所以,爺爺你相信我!你不要死……不要死……你,能不能活下去,看著我。。。。。?!?/p>
他一遍又一遍地哭喊著,仿佛要將自己的靈魂都哭出來一般。承諾斬殺師兄的話語,終于在這種極致的情緒崩潰下,被逼了出來。這不再是白鳥巖的命令,而是他內(nèi)心深處,為了留住唯一親人而發(fā)出的、最絕望也最堅定的誓言。
桑島慈悟郎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善逸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那緊緊抱住他的力度,尤其是那句“我會殺掉師兄”的誓言“我會成為爺爺?shù)尿湴痢钡臎Q意,像一道道洶涌的暖流,又像一記記重錘,狠狠撞擊著他那顆已然冰封死寂的心!
他緩緩地、顫抖著抬起手,那雙布滿老繭、曾經(jīng)握刀斬殺無數(shù)惡鬼的手,輕輕地、溫柔地?fù)嵘狭松埔菽且蛲纯薅粩喑榇さ暮蟊场?/p>
或許自己真的錯了。。。。。。
兩行滾燙的熱淚,終于沖破了老人所有的防線,從他那雙空洞已久的眼中洶涌而出,順著他布滿溝壑的臉頰滑落,滴在善逸的頭發(fā)上。
“善逸……我的孩子……是爺爺錯了……是爺爺糊涂了……”桑島慈悟郎的聲音哽咽著,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憐愛,“爺爺不死了……爺爺不會死了……爺爺要好好活著……看著你……看著我的善逸……成長為柱……”
他一邊流著淚,一邊用力將善逸緊緊抱在懷里,仿佛要將他揉進(jìn)自己的骨血里。祖孫二人相擁而泣,壓抑已久的悲痛與失而復(fù)得的慶幸,在這一刻徹底釋放。
過了好一會兒,桑島慈悟郎才輕輕推開善逸,用袖子擦去他臉上的淚水和鼻涕,然后掙扎著站起身,對著門口的產(chǎn)屋敷耀哉和鱗瀧左近次,深深地、鄭重地鞠了一躬,聲音依舊沙啞,卻有了生氣:“主公大人,鱗瀧……對不起……讓你們擔(dān)心了。是老朽一時鉆了牛角尖,險些釀成大錯……從今往后,老朽定當(dāng)振作精神,竭盡全力,為最終決戰(zhàn)貢獻(xiàn)綿薄之力,直至最后一刻!”
產(chǎn)屋敷耀哉和鱗瀧左近次見狀,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桑島慈悟郎又轉(zhuǎn)向白鳥巖,眼神復(fù)雜:“白鳥君……方才之言,老朽……多謝了?!?/p>
白鳥巖連忙躬身還禮,臉上帶著歉意:“桑島前輩言重了。方才晚輩情急之下,口不擇言,說了許多大不敬的違心之語,冒犯之處,還請您海涵。”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桑島慈悟郎擺了擺手,示意無妨。他低頭看著緊緊抓著自己衣角、眼睛紅腫卻亮起一絲希望的善逸,蒼老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帶著淚光的真正的笑容。
心鎖,終于在親情的淚水中,得以解開。